丝不挂,乾坤圈和桃木短剑不见踪影,就连从不离身的榆木葫芦都没有挂在她的脖子上,为什么呢?
就连他,也像是防着什么似的什么都没有带,只随身带了一只她连吹都吹不动的白骨梨埙。
她什么都没有,而他只有一只能致幻的,能让她人事不省的,能让她晚晚梦见陆幼卿的…白骨梨埙。
味同嚼蜡,方岚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口中一阵又一阵的腥甜,已分不清是入口的奶,还是嘴中的血。
“昨晚既然没睡好,等下,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詹台突然开口。
方岚听到“睡觉”两个字,浑身一震,带着颤意的“不要”脱口而出,在两人温馨甜蜜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詹台自嘲地笑了笑,长眉一挑,往椅子后靠了靠,懒洋洋地问她:“阿岚,说话都打抖,你莫非是…在怕我?”
手指握紧,四周风声鹤唳。方岚仿若置身风洞之中,下一秒便要被呼啸而来的狂风撕成碎片。
她转脸看着他。
他的眉目依旧,长眉漆黑如墨,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眉眼之间是说不出的妩媚风流。可是他的鼻梁高挺坚毅,瘦削的下巴铜墙铁壁一样,给他清秀的面孔平添许多强硬的男人气。
真的英俊,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的容颜。
从哪里看,都是一次又一次天神下凡一样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那个少年英雄。
她的命被他救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的心早被他牢牢握在指掌之间,再不愿对他有半分质疑。
可是,她一晚又一晚的噩梦,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夜半迁徙,行色匆匆地“赶路”,真的是像詹台说的那样,是在旅游吗?
七孔桥的那一天晚上,她到底是怎样脱险的?她身旁再无旁人可以与他佐证。所有的前情后果,所有的说辞和解释,都来自于他的口。
可是他,到底还是不是他?
方岚早在第一次遇到詹台之前就知道,白骨梨埙致幻,从来勾起的都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深的回忆和恐惧。
他们第一次在长沙剧场因为红衣煞气遇险的时候,詹台第一次吹响白骨梨埙,她人事不省之后,幻梦之中不断重复与幼卿相遇的点点滴滴。随后数次遇险,在她戴上榆木葫芦之前,若他吹响白骨梨埙,她都会一遍又一遍回忆起与幼卿相遇的细节。
而昨晚,她再一次人事不省之后,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却反复重复着一个又一个与詹台遇到的鬼故事,丝丝缕缕的细节,和那一个个身临其境的画面都仿佛在不断重复着提醒她。
谁披了人皮,谁又是恶鬼,你自始至终到底看不看得清楚?
你的眼前人,到底是不是你的身边人?你的身边人,又到底是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方岚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仿佛分裂成两个不同的小人打架。感情上,什么都不想去听去想去感受,只想跟着他天涯海角一路漂泊。只要这幻梦的泡泡不被戳破,她又有什么所谓?又有什么可坚持的?
可是理智上,方岚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更深刻清晰地认识到…事出有异。而她若是再这样缩头乌龟,百米之外那座白色的界碑,就是他们下一步的目的地。
詹台目光灼灼,仍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方岚不闪不避,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扑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