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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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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四月,绿野无处不飞花。广袤的田野上,处处弥漫着唐诗宋词的芬芳气息。

    比如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比如翁卷的乡村四月:“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走进幽深的梧桐林子里,一股馥郁的桐花香气直入鼻息,深深攫住了我的心。淡紫色的梧桐花,形似铃铛,在我的想象中,阵风拂来,铃声定会叮当作响,那不是素面少女不慎发出的咯咯笑声么。

    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榆树钱儿刚刚谢幕,似乎在一夜之间,槐花便粉墨登场了。那一串串、一簇簇挨挨挤挤、洁白如雪的槐花缀满枝头。嗅着那醉人的缕缕槐香,赏着那琼花珠玉般的花儿,我就像喝下了二两小酒,简直薰薰欲醉了。

    偏偏这时,放蜂的来了,在村头安营扎寨了。于是,每天,花香四溢,蜂飞蝶舞,梧桐花、槐花、榆树钱儿,乃至不起眼的土豆花、香菜花、白菜花、萝卜花、葱花儿蜜蜂们都要忙一阵子。此情此景,则不能不让人想起罗隐的蜂:“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是啊,无论是平地还是山尖,凡是鲜花盛开的地方,都被蜜蜂占领。它们采尽百花酿成蜜后,到头来又是在为谁忙碌?为谁酿造醇香的蜂蜜呢?

    哦,梧桐花也好,槐花也罢,你这低贱的、没有名分的、难登大雅之堂的花儿呀,花展寻不见,名苑不留芳,就连城市绿化带,也把它拒之门外,只有庄户人家收留它,装点农家小院。但这些琼花珠玉,在我的心目中,却是那般的圣洁,朴实无华。

    那年,在老屋的阔大的院子里,就记忆着一片蓊蓊郁郁的梧桐林。那年,我就在那安了家。四间小屋:木棱的窗户、草培的屋顶、漏风的板门,烟囱里鸟儿搭了窝,土打的墙上青草随风摇曳。经过一番收拾,墙壁刷了涂料,木棱窗换上了玻璃窗。心灵手巧的妻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粉红纸,几尖子下去,就绞出一对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贴在窗玻璃上,煞是好看!有了这小小的点缀,屋里顿时增添了几分喜气,变得就跟新婚洞房差不多。

    小屋坐落在村西头,墙外是一片茂密的槐树林子,院内也有五、六棵浓阴如盖的梧桐树。为了吃水方便,我和妻子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在院子里打了一眼清凌凌的水井。有了水,洗衣做饭,饮牛喂猪,得心应手。很多时侯,邻居们也纷纷到我们家来挑水,大人说笑,孩子嘻闹,寂静的老屋一下子就变的热闹起来,其乐融融。大家白天下地干活,一到晚上,大家都喜欢聚集到我家来吆五喝六地打扑克,谁输了就往谁的脸上贴纸条,左一条,右一条,上一条,下一条,鼻子上还要贴一条,逗的大家笑弯了腰。

    就在这栋简陋而温馨的小屋里,我的两个女儿先后降生了。看着她们一天天长大,我的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温情与甜蜜。春天,墙外的槐花开了,院子里的梧桐花开了,花香四溢,浓郁的香味儿顿时弥漫了整个院落,弥漫了老屋的里里外外。孩子跟着妻子牙牙学唱那首“小燕子,穿花衣,年年岁岁来这里”当夏天来临的时候,一场急雨过后,西边日出东边雨,天边还会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蝉鸣,更兼蜻蜓飞舞,梧桐叶上会有雨珠儿滴答不已。两个孩子蹒跚着在地里挖蝉猴。那情那景,真叫人万般感念。每当秋风吹来的时候,落英缤纷,北雁南飞,秋风渐凉,妻子又给孩子添加了衣裳。每当寒来暑往,冬天再次降临,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我又开始指挥着两个孩子堆起了雪人,还要给雪人戴上我的绿军帽,系上一条鲜艳的红领巾,还一边边地说:“看,象不象雷锋叔叔?”看着孩子被我逗得笑弯了腰,我和妻子都是那么地开心。我们的小屋就仿佛变成了汤姆叔叔的木屋,进入了一个梦幻世界。

    其实,自然现象中,花季往往是短暂的,花儿是容易凋谢的。

    然而,凋谢之后,又何尝不是新生呢?

    你瞧,仿佛在一夜之间,一树一树的琼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树一树的新绿,并且很快氤氲成一片深深的绿海,你就不能不被这嬗变所折服、所震撼。

    其实,花季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花季过后,意味着蓬勃的生长,意味着一点点成熟,意味着丰厚的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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