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轿”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为什么在此?
有宫人急急送来了踏脚,揭起纱幕,他便跨步下轿,再也没有望我一眼。
我被人扶下轿来,此时,我才有机会看清楚围住轿子的宫人,却见这些人神光内隐,全不是宫里面的太监气血不足的模样,不由暗暗生警,看来,为了让流沙月一举成擒,更为了不打草惊蛇,夏侯烨并没有调动大部,却是把所有的好手全都调了过来,这些人,想必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能力吧?
我头上罩了纱帷,被送至皇帐旁边的青帐休息,一进帐门,却早有几名侍婢侯着,而让我吃惊的是,奶娘也在其列。
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只觉头昏目眩,为什么,她会被牵扯了进来?夏侯烨当真是心细如发,连她都不放过?
午憩的间隙,帐内终于只剩下我和奶娘,我刚想问她事情经过,她却不动生色地递了一方锦帕给我,眼里的神色有些激动。
柔滑的丝制锦帕贴于我的掌心,锦帕有展翅而翔的鹰隼,与碧蓝的天空相辉而映:孤飞雪点青云破,一击秋生玉宇宽。
虽是丝线绣就的字体,却如人手写,字态潇然,我手一抖,差点将那锦帕跌了落地,见奶娘依旧殷殷地望着我,却是心如刀割。
可我口不能言,因我知道,这帐里帐外,遍布的是夏侯烨的耳目,他今日带来的侍卫,中间的内力高手可轻易地凝注耳内,听清楚这里的一切,只怕事未开始,我便身隐囫囵,更会连累更多的人了。
奶娘却是将锦帕递于我后,从案台上倒了一杯茶,递于我的手里:“公主,隔一会儿便要上路了,中途恐怕再无停留休憩之时,秋干物燥,喝一点儿蜜花茶,对嗓子有好处。”
我接过了她递给我的杯子,慢慢地饮下飘着花香的蜜茶,舌端原应是甘甜的,却只感觉满嘴的苦涩,看她脸上带着隐约的喜意帮我拿了披风披于身上,却只问道:“奶娘,每年这个时侯,您的脚疾之症总会发作,今年可好?”
她却是笑道:“今年却比往年好呢。”
我想提醒她,千思万想,却是说不出口,心中抱了万一的希望,希望事情不会发生,希望她不会被卷进去。
可我知道,这只是希望而已。
孤飞雪点青云破,一击秋生玉宇宽。
自我看到这方锦帕开始,便知道,既定之事正朝既定方向发展。
可我看清了奶娘鬓角有几根银发夹在青丝之间,心中一酸,正自不顾一切地提醒她,帐外却有人来传旨:“锦妃娘娘,皇上请您一起用膳。”
我随着宫人走了几步,奶娘上前扶了我,我低声道:“奶娘,秋日里蚊虫虽不多,但这荒郊之外,总有些残余的,不如你帮我茉莉香襄找了出来,侍与皇上用膳之后再用?”
她怔了怔,却笑答道:“公主,老奴都带在身上呢。”
说着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锦绣香瓤。
我忽有些失措,不知道应该再怎样才能将她支使开,只得任她扶住了手,跟了那宫人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惊变又起
既使是临时搭建的休憩场所,枯草之上也铺了细白的沙子,踩上去沙沙做响,白色帷纱遮掩之下,隐约可见身态沉稳的侍卫来往巡逻夏侯烨此次出行,当真做足了功夫,外表一平如水,如内里却防范森严。
走入营帐之中,案台上琳琅满目,可随侍之人,却只有林必顺一个,连布菜的宫婢都不见踪影。
传喏的宫婢无声无息地退下了,奶娘见帐内情形,犹豫着想退下,可夏侯烨却道:“侍侯你家主子吧。”
他的左边早摆了铺了锦绣的宽椅,见礼之后,我便被安座于案台旁。
案上的菜肴全是宫内制好了用双层暖褒温着,一路拿了过来,依旧香温可口,不见丝毫败象,有他在场,我自是全无胃口,只将案前的杯子拿着,饮了小口蜜茶入嘴。
林必顺试菜之后,用银筷夹了块蜜酥嫩牛肉在他面前的青花瓷碟之上,他却是将那块蜜酥嫩牛肉摆在了我的碟子里,笑道:“听闻爱妃一连几日食不下咽,今晨也只只是吃了一碗粥而已,这蜜酥嫩牛肉以不到两岁的牛里脊肉加爆炒之后加蜜汁酥炸而成,爱妃试试?”
我望了望摆在我面前青花瓷碟上摆着的嫩红的牛肉,上面浇了金黄的蜜汁,可望在我的眼里,却仿佛那被鲜血染红的受伤部位,开始恶化脓肿,使人胃口全无。
可我感觉到了他冰雪一般的笑容,寒意冷冷,向我袭来,与帐内铺就的锦绣绒毯相衬,却是繁茂梅花之中积于花瓣上的那抹白雪,嫣红俏冷。
我用筷子夹了那块蜜酥嫩牛肉入嘴,只觉滑腻嫩软,虽是入口清甜酥滑,却因放置过久,早没了原本的温热,带着微微的腥味,强咽了入喉,却听他道:“秋高气爽,这菜摆在外面,隔一会儿便凉了,爱妃尚若吃不习惯,倒也不必勉强,以免伤了脾胃”
我低声道:“皇上的赏赐,是莫大的恩典,臣妾怎敢?”
他轻声一笑,却是语意冷冷:“怎敢?你敢的事还多着呢!”
正值此时,却听帐外传来一两声呼叫,接着那呼叫之声渐渐变大,有人来往奔跑:“天啊,有火,起火了”
仿若有夕阳斜照,明黄色的帐篷被映出了一片红色,有人影彰彰,在映于帐篷之上,原是青天白日,那一瞬间却仿佛暗夜浑沌之时,周围全是慌乱人影,我一惊,不由自主地朝夏侯烨望了过去,却见他毫不动色,用银筷夹了一个银鱼入嘴,嘴角带了淡淡的笑意,神色笃定而淡然,与帐外慌乱的人影,失措的叫声相比,却如激流之中的青岩,虽受千万撞击,却勿自屹立不动。
帘幕之隙有烟雾飘了进来,我不由惊呼出声,却听他慢条思理地道:“朕说过,爱妃如若有‘红焰映面,如人面桃花相映’,可不成,这便就来了。”
我倏地一惊,却瞧见四周的帐篷下面开始着火,火舌舔着明黄色的布帐,引得帐内温度倏地增加我却是想,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