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齐卸下头盔,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辫发,齐声高呼:“巴图鲁!杀郑云鸣!”砍开当面的鹿角,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毫无戒备的中军营帐。
在冲击郑云鸣之前,纽磷迅速的用窥镜对战场形势作了一个预估,南朝的这种新式发明对于蒙古人是一个极好的工具,在南征之前,纽磷甚至向大汗提出过一个基于窥镜的全新的骑兵战术,即大量的装备窥镜的骑兵以疏散队形多路并进,随时以窥镜探查敌军的动向,一旦发现敌人,马上就地展开袭扰,同时遮断敌人的探查兵力,掩护大炮向前开进,并聚拢大兵进行围歼,可惜这样的战术的基础是批量装备窥镜,但因走私从宋朝严厉的禁令中偷运到北方的窥镜仍然是极为稀缺的珍品,只有将帅级别的指挥者才有可能配备。
用不着多么仔细的通观全局,只需要看清楚郑云鸣身侧的配备,和东面那不断增多的旗帜,纽磷就可以判断出来,凭借本军的这些人,难以正面突入到可以狙杀郑云鸣的距离。
这些年来宋军对付骑兵的能力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增强,蒙古骑兵突入到敌军步兵方阵之前,都会遭遇到至少二百步距离的炮火洗礼,然后还有火绳枪和弩箭的截击,突入之后,宋军步兵已经锻炼出极为坚韧的意志,有的时候甚至前方的三排长矛手死伤殆尽,整个方阵都不会崩溃,二十年以来的不停战斗和总结经验,是的宋军的步兵进化到一种对骑兵的恐惧熟视无睹的程度。纽磷当真以骑兵纵兵强攻,宋朝的兵马会像是闻见血腥的狼群一样迅速堆积上来,在蒙古骑兵面前展开一道又一道的防御线,并且不断向两翼翻卷延伸,试图包围纽磷所部。纽磷的部下纵然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也不可能突进到郑云鸣面前一百步,更不用说成功杀死郑云鸣。
所以必须用计,除了第一线和宋朝交战的部队之外,蒙古军已经甚少运用计谋了,仅仅是依靠几套固定的战术和庞大的国力,就足以碾压周围一切敢于阻挡蒙古大军的力量。其实蒙古人在力量弱小的时候并不缺乏用计的智慧,在草原上千年的鲜血和死亡使得每个草原人都成为了第一流的计谋家。在发起最后的突击之前,纽磷准备好了数百套宋军的衣甲,将自己和数百心腹亲随扮作了宋军模样,当他的骑兵队大张旗鼓的从正面杀入宋军严阵以待的阵势中,纽磷却带着这数百人趁着两军交战的混乱悄悄潜入了宋军的战线内,如果这个时候战场上只有神武后军的一万一千人,各自按照方位站定,不曾移动的话,那么这支违背军令的突兀的小部队或许很快就能被宋军所发现。
但郑云鸣和白翊杰此刻向前调动兵力的举动却给了纽磷一个机会,在敌军骑兵大规模突击的时候组织预备队前出乃是常理,这样造成的混乱实在是情有可原,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情有可原,纽磷才得以抓住接近郑云鸣的机会。
毋庸置疑的是沿江制置使司和京湖预备兵的大股兵力到来,更加增添了这份混乱,在不同地区、不同单位的军马混杂在一起,熙熙攘攘的前进的时候,就连素来以观察细密著称的郑云鸣也并未发觉危险正在朝着他疾速靠近。
而当他发觉的时候,那些充满杀气、悍不畏死的蒙古勇士,距离他只有五十步之遥。虽然中间隔着千余名督视府侍卫亲兵,但这绝非是一个不可接触的距离。
纽磷眼盯着远处青罗伞盖下那名身着黄金板铠的要人,显然这就是蒙古人二十年以来一直渴求但总是不能成功猎杀的南朝第一人物,那个让数代蒙古大汗在梦中高呼要取他头颅的男子,那个将蒙古旋风硬生生的阻挡在脚下的传说中的豪杰,现在距离自己只有仅仅五十步而已。他瞪大了眼睛,要紧牙关,朝着郑云鸣大步奔了过去。
最先回过神来的站在鹿角后面的侍卫亲兵们齐声呐喊,各自抽出兵刃排成人墙拦住这伙刺客的去路。纽磷哪里肯和他们多做纠缠,挺身而前,舞动手中两柄锋利的镔铁钢刀,瞬间就将挡在身前的一名侍卫的头颅割下,那名侍卫原来也是武艺精熟的京湖老兵,征战沙场多年也砍了不少蒙古军的首级,岂料这回面对的这个蒙古将军,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纽磷双刀还未撤回,顺手朝着左侧一荡,又砍断了旁侧一名侍卫军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