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联厂在市郊,很早之前我去过,后来听说倒闭了,但是那个硕大的冻库还保留着,租给商家存放肉制品。这个城市每天吞掉的猪牛羊肉、鸡鸭海鲜、各种内脏杂碎,绝大部分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满意的话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司机一溜烟开走了,把这句话和我丢在路边。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偶尔有大货车呼啸而过,与印象中不一样,眼前是很大一片平地,没有一幢建筑物,连一棵树都没有,明晃晃的太阳照着满地的混凝土碎块,生满锈的钢筋张牙舞爪地从瓦砾缝里伸出来,前肉联厂和冻库都不见了。
“20分钟后,这里会发生煤气罐爆炸,你要赶快找到那家人,保护他们。记得,你只有20分钟。”蚊子在我耳边说。
“你在开玩笑吗?都拆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人啊?”
“相信我,赶快行动!”
“哎,他们在哪儿?你倒是给个方向啊?”
没有回答,蚊子不见了。
“操!”我在心里暗骂,蚊子好像听得到,管它呢。
还有19分钟。太阳晃得刺眼,我把手搭在眼镜上四处打量,在空坝子对面远处,好像有栋被拆剩下的房子。过去看看。我穿过空地朝那栋房子走去,一路注意着避开脚下的钢筋。
大约5分钟后,我来到那栋孤零零的房子跟前。这是栋灰黑色的三层小楼,就像那种老式职工宿舍,每间房的门和窗子都朝外开,一道走廊连起每层所有的房间。墙上用白漆喷着大大的“拆”和“危楼!请勿靠近”,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随时就要散架。几乎所有窗户上的玻璃都残缺不全,但是三楼走廊右边尽头那间,外面还晾着几件衣服。
楼梯在走廊中间,居然打扫的很干净。我走上三楼,走到尽头那间房,晾的衣服还在滴水,门是关着的,窗子上的玻璃都在,背面贴满了白色的胶布,看不清屋内。
“有人吗?”我在门外喊。没人回答。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屋内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
还有10分钟。我试着推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房子那股特有的霉味混合着樟脑球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用力闻了下,没有煤气味呀。
进门左边靠墙是一张大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边放一把藤椅,藤椅过去就是一个大衣柜,柜门中间镶嵌的镜子都花了。柜子旁边立着台老式座钟,刚才听到的“嘀嗒嘀嗒”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正对着房门还有扇小门,门半掩着,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喵~”,藤椅下钻出只黑猫,弓着背竖着尾巴,目光炯炯地盯住我,把正朝小门走的我吓了一跳。我弯下腰向它伸出手,它理都没理我,仍旧蹲在原地。
“你是哪个?”身后突然传来严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一位老太太拎着个塑料袋,站在大门口。她看上去挺胖的,把门框都几乎填满了。
“我是……”
“你不用说了,你肯定是拆迁办的,我给你说,随便咋个我都不得搬,有本事你就把房子推了嘛,我死都要死在这里头!”
“我不是……”
“喵~”那只黑猫从我身边穿过,来到老太太身边蹲下。
“老黑,你咋的呢?喊你把家守好,你咋把坏人放进来了呢?”老太太弯下腰,摸着黑猫的脊背,“喵~”,黑猫不满地晃了晃脑袋。
“怪我怪我,肯定又是我忘了锁门了,老黑,莫得事哈,啥子坏人来了我们都不虚,”她絮絮叨叨地说完了,抬头瞪着我。
“当!”座钟突然响起来。爆炸!我瞬间冲向门口,拉住老太太就往外跑。
“你干啥子,哎呦!”老太太被我拉得一个踉跄,跌坐在门外的走廊上。“要爆炸了,快走!”
“砰!”屋内再次传来声闷响,“哐当”,金属碰撞声,接着就悄无声息了。我有点纳闷,这也不像煤气爆炸啊?“你发啥子神经哦!”老太太瞪着我,我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准备扶她起来。
“遭了,屋头的高压锅还压着稀饭,我走的时候关没关火呢?”老太太没理我的手,身子一侧站起来,没想到这么沉个人,腿脚还挺利索。“是不是高压锅爆了哦,我得进去看下,老黑,老黑,老黑呢?”
我拦住她,“你不要动,我先进去。”
屋内没有什么异样,小门里面,什么东西“嗞嗞”地冒着热气。
“瞄~”床下传来老黑的叫声,我弯下腰一看,老黑蜷在床底下,看到我后,又往里面躲了躲。
“老黑,快出来”,我跪在床边地上,朝它招手。老黑摇了摇头,再次往里面缩成一团,然后举起前爪,抱住了脑袋。
我愿意对着太阳发誓,这个场景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彻底被迷惑了,总觉得从早晨起床到现在都极其不真实,但是这一幕非常清晰。
“咚!”又是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把我掀翻,后脑袋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