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们在两面夹击之下,很快阵型崩溃。
而正邪两道也很快在半山腰上达成了会师。
只不过,双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正邪两道相互杀戮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甚至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进行着生死之战。
现在双方在天界入侵的压力之下,被迫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相互合作,但实则矛盾颇为深厚,这是吴能也无法改变的现实。
但吴能这种性格,自然不会为此觉得有压力——他只会觉得这场面愈发有挑战性。
天兵主力被击溃之后,吴能命令邪道联军继续搜索残敌,他自己则是带着曲震天、邹长生等人一同上山,前去拜见善提禅师。
当然,为了防止正邪两道之间发生矛盾,他留下了柳依和胡正信在军中,负责协调双方的事务。以柳依等人的能力,协调这件事情应该不成问题。
一行人缓步走上禅心寺,在山门处,他们首先见到了善忍禅师。
此刻,这位手持禅杖的禅心寺方丈,身上已经留下了数道伤痕,好在伤势都不严重。现在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让一个小沙弥帮他涂药。
“贫僧有伤在身,不便起身,还请诸位见谅。”看到曲震天等人的到来,善忍禅师很是客气。“我已经交待好了,这便让人带几位施主去见善提师弟。”
“方丈请先休息,我自会带着他们去拜会善提盟主。”吴能也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道。
善忍方丈安排得很周到,给他们带路的,又是那位吴能等人非常熟悉的善提禅师的弟子,慧定和尚。
只是现在,这位慧定和尚看起来也是变化颇大。
连日的激战,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肃杀了许多。他腰间挂着的那把戒刀,隔着老远都散发出一阵异味,不知道饱饮了多少天兵的金色鲜血。尤其他那双眼睛,不知是因为休息不足,还是因为在战场上战斗过多影响了他的修行,此刻已是泛起一片暗红色,看上去颇为不祥。
“吴掌门,各位施主,我师父已经在寺中等候了,还请各位随我来。”他一边看着曲震天和邹长生等邪道中人,另一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手已是悄然按在了戒刀的刀柄之上。
曲震天和邹长生等人何等精明,看到这位和尚的举止,自然也不会道破,只是各自心里都加上了几分小心——难得来一趟禅心寺,可别被这和尚失手给剁了,那可就太亏了。
在这种十分微妙的氛围之下,一行人匆匆迈步进入禅心寺中,向着善提禅师的小院子赶了过去。
一路上,处处都有受伤的江湖侠士,或是坐倒在地,或是倚靠在墙上,给自己或者他人处理伤口。间或有僧人将地上阵亡者的尸体收走。天兵们死后不会留下尸体,但地上残留的金色血迹却忠实地记录了祂们在这一场大战中的死伤情况。
看到此情此景,曲震天也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以胜利者的姿态登上这座正道的大本营时,该是如何的心境。
非常讽刺的是,这一次他真的是战斗的胜利者,也真的登上了天堑山禅心寺。但此时此刻,正道不再是他的敌人,而变成了他的盟友;而看到盟友们死伤惨重,他不由得心生悲伤。
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正道中人还是魔道弟子,都不过是寻常人罢了。常人拥有的喜怒哀乐,他们也都具备;常人该经历的生离死别,他们也都经受。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感,他跟随着慧定和尚和吴能等人走进了善提禅师的小院子之中。
此刻,善提禅师没有像以往一样,早早地走到院子里等待来客。
吴能等人走进院子,走到房门旁边。慧定先一步走到门前轻轻叩门。
过了几秒钟,门打开了——开门的是陈纯仁。
此刻,陈纯仁看上去也颇是疲惫,头上甚至都生出了些白发来,看起来这段时间过得很是不轻松。见到吴能到来,他急急忙忙地拉过了吴能的手,拽着他走进屋中。
善提禅师此刻正静静躺在床榻之上,双眼微闭,面容枯槁,仿佛整个人身上的生机都被掏空了。
“是……吴掌门……么?”他忽地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
吴能连忙走到了他跟前。
“盟主,你身体如何了?”
“不碍事,还死不了……”善提禅师气若游丝般地回答着,一边说话一边在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看到善提禅师这般样子,吴能转而看向了陈纯仁。
“纯仁,盟主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