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不敢保证太子会不会还没过完河,便开始拆她这座桥了,她原本想问一下传旨的内侍,太子这两日可有进宫?可见他的表情,显然是不会回答她的。
这种事她再清楚不过,一定是燕文帝特意交待过什么。
可是,燕文帝为何突然召她入宫?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眼下太子和八皇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大街上随边可见巡逻的士兵,整个帝都都处于一种山雨欲来的愁云惨淡中。
江离自坐上宫中派来的马车,便一路马不停蹄的到了宫门外,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下了马车,她又在五百御林军的“护送”下,一路往燕文帝的朝合宫而去。
江离一路也在心里想了很多,若是太子入宫见过燕文帝,并且跟他说了那日她在东宫的那番话,那么,燕文帝必然不会轻饶了她和云景。
这事放在以后她还不用太过担心,可是眼下……
眼下云景还在天牢,太子与她合作时,云景自然没事,可一旦太子与燕文帝道站一个阵营,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只要燕文帝一句话,刑部的人随时可以暗中处决了云景。
何况眼下城中正乱,到时候只要刑部将此事随便往哪个人头上一推便成。
所以江离如今唯一可赌的就是,燕文帝在怀疑八皇子谋反的同时,也顺便试探一下太子的忠心。
如此,她便还有希望。
江离现在只能赌,赌燕文帝那早已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疑心——除了自己,他谁也不信。
那传旨的内侍一路低着头,一直到将江离领到燕文帝的朝合宫外,这才向里面回道:“回禀陛下,晋王妃到。”
朝合宫内已经掌灯,只是灯光并不明亮,给人一种黝暗而阴森的感觉,燕文帝的声音便从这黝暗中传来,低沉而沙哑,像是刺骨的冬风吹过硌人的砂砾,仿若能生生割出一片血肉来。
他语气极沉,真如久病垂危的病人,道:“进来。”
内侍将殿门推开一条缝,恭身请江离入内。
门一打开,江离便已经闻到那满室死气沉沉的味道,这让她默默地将脸撇向一旁,同时暗暗深吸了一口殿外微凉的空气,随后才在内侍的恭候下抬脚走进大殿。
燕文帝还是如江离上次见到一样,半侧半卧地倚靠在一张榻上,只是面容相比上一次更加阴郁而沉重,一双眼睛透过殿内昏暗的烛火,阴晴不明地审视着刚刚走进来的江离。
江离十分识实务,知道这一次的见驾和前两次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敢有一点怠慢,立即恭敬地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燕文帝目光依旧看着她,不转开也不说话,只是一直打量在她脸上。
越是透过这种晦暗不明的灯光,燕文帝越是发现,晋王妃和当年的宁王妃……还真是“像”。
可是他又明明知道,这两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宇,或是说话的语气,以及那缜密的心思,都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皇上。”
江离见燕文帝久久不语,忽然抬头向他看来,正撞上燕文帝那双阴沉到有些锋利的目光。
而直到此时,江离也才看到,燕文帝手肘下的木几上正放着一幅画。
那是一张女子的画像。
江离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