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女鬼,朝她怒骂道:“贱人,你背着本宫做出那种事本宫也不曾害你!为何你要恩将仇报?!本宫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这一句话就像是回音一直在婉贵嫔耳边缠绕不去。婉贵嫔忍不住全身发抖。
“卉珍。”正在婉贵嫔失神之际,束缚住她的馨嫔忽地朝她温和一笑,轻声呢喃了一句。那样子竟像极了死了的花后。还有,她刚才叫了什么?!
猛然回神,双圆圆瞪。
“啊——”婉贵嫔尖叫出声,发疯般地推开眼前的女子,在面前胡乱挥舞双臂,然后很快缩到屋子的角落,颤抖着手指她,“你不是馨嫔,你是花后!馨嫔被花后附身了!不……不要过来!”她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见那女子朝她浅笑,她肝胆欲裂,身子一软,整个跪趴在地上猛磕起头来,哭喊道:“……皇后娘娘,奴婢错了,错了!求娘娘恕罪……”婉贵嫔一会儿发癫地叫出花后的名字,一会儿在地上磕头,额上已出现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一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
叶灵霜冷眼看她疯癫的样子,此刻的表情只剩木然,怔怔地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去,走至门口时,婉贵嫔还在继续疯癫呢喃着,她便正好听到一句话,“……娘娘,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将娘娘宫中与老爷来往的家书偷来给皇上,奴婢知错了……错了……求娘娘饶命……”
叶灵霜脚步微微顿了顿,接着又恍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走,只剩角落里的女子继续呢喃着哭喊亦或者磕头……
云娇见自家主子出来,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又立马低头,等候她吩咐。
“云娇,方才你在殿门口可听到了什么?”叶灵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目光一瞬没有移开。
云娇皱了皱眉,不敢对眼前的女子有所期满,只好如实道来,“奴婢听见婉贵嫔时不时尖叫一两声,偶尔又唤出花后的名字……其他的便听不真切。”
叶灵霜叹了口气,似有些感慨,道:“婉贵嫔也是可怜,我去见她时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不晓得她与那死去的花后有何渊源,口里竟对她念念不忘。”
听到这儿,云娇一惊。主子来宫中时日短,自然不知道这婉贵嫔以前的身份正是花后身边的贴身丫鬟,任凭哪个主子性子再好也是受不住贴身丫鬟爬了枕边人的床。这婉贵嫔此时念着那死去的花后,想必是做的亏心事不少。
“走吧,今日就当没有来过……”叶灵霜淡淡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本就冷清的冷月殿,云娇沉默不语地跟在主子的身后。
还是朝着那石阶小道原路返回,扫见那一片白洁的茉莉,叶灵霜眼里已经没了先前的兴致,只朝云娇吩咐一句,“采一些回去晒着吧……”
云娇应声,然后随手摘了两把。下意识地抬眸朝远处的几座冷宫瞅了几眼,只觉一片死寂。进去这些冷宫的人多半不死即疯,这婉贵嫔自然也不会好过。
婉贵嫔疯了。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本来那冷宫之人变得癫疯也算正常,因为冷宫太冷太寂寞,足以活活憋疯一个人,可是这婉贵嫔此次变疯一事却有些奇怪,这奇怪之处就在她疯言疯语的那些话。而这些话足以弄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更何况再过几日便是那已故花后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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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銮殿低头批阅奏章的大晏帝微微眯起了眸子,盛怒。
“你再说一遍。”大晏帝冷冷道。
李福升腰弯得愈低,又重复了一遍,道:“回皇上,冷宫那几处的管事嬷嬷前来通禀,冷月殿的婉贵嫔疯癫了,她嘴里念念叨叨,说是什么花后附身索命来了,还直喊花后饶命,那额头磕得鲜血直流,样子惨不忍睹。更重要的是,她的话弄得后宫之人惶恐不安。”
大晏帝一下沉了脸,语气冰寒入骨,“这般活着也痛苦。李福升,你便给她一个痛快罢。”
“奴才领命。”李福升弯腰行礼后告退,同大晏帝一样亦是一脸的冰冷。这种事他办起来最是得心应手,亦不会生一点儿怜悯之情。
据闻,传出婉贵嫔疯癫消息的次日,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公公亲自带着几个随从去了冷月殿。一杯穿肠毒酒下肚,受尽皇上宠幸整一年的婉贵嫔便在冷月殿中香消玉殒,从此后宫之后再无此人。夕日的风光亦随之消失不见。
可是,即使关于婉贵嫔的疯言疯语被封死,人们的心里却还是有些惶惶不安的。
听到婉贵嫔被赐死这一消息时,叶灵霜正同云娇几个丫头在院中翻晒着采摘不久的茉莉。叶灵霜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只是将手中一朵开得不甚好的茉莉花从其他花中轻轻扔了出去,刚好落在了脚边,然后一双白皙纤手便又继续翻了翻花。停留一会儿,叶灵霜把这晒花的任务交给墨月几人,自己一人先回了侧殿。
那背影婀娜多姿,却让无意间扫见的赵贵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