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钟绯红“呸”道:“别给姐姐戴高帽子,主意全是你想出来的,干-我甚么事?”
凌晨的楚州城,靠近运河的岸边,沿街店铺的灯笼全都熄了。街上没有一个人影,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身着皂衣的六条人影,身手敏捷地悄悄靠近了停在码头上的漕船。
何静因心有所图,这么多天来,一路上鞍前马后,曲意奉承,确实很有些劳累。听到禁卫来报,高公公等人要在城中歇息一晚,何静自然求之不得,今晚没人和他争位子,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天寒地冻的,河工士卒也早早的窝在粮粟堆上入睡了,难得有这么清静的一个晚上。
六条人影依次上了漕船,轻手轻脚的收了锚,取了篙,往河中央撑去。
六人都是水上的好手,凫水撑船都是一等一的。
此时,一个起夜的河工,来到船舷边,啰啰嗦嗦地拉了一泡尿,把下面的东西抖了两抖,打算赶紧进被窝。外面实在太冷了,不是晚上多喝了几杯,实在憋不住了才不得不出来。
河工刚打算回头跑,却蓦然发现船已离岸,船头有人在撑篙,急问道:“谁……”
“谁”字尚未完全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随即脖子“咔吧”一声脆响,头颅硬生生旋转一百八十度,脸部朝后了。
皂衣人提了河工的后领,将尸身轻轻的放入刺骨的江水中。
船到河心,丽娘手一挥,做了个动手的指示。
六人一齐冲进船舱中,也不吭声,见被窝就戳,见头就砍,闷声发大财。
可怜那二十个河工士卒,根本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脑袋搬家了。
二十人里边,毕竟有灵醒些的硬骨头,大声咋呼起来。无奈慌乱之中,惊慌失措,又找不到兵器,挣扎着抵挡了两下,难逃被活剐的命运。
何静正做着升官发财的黄粱美梦,梦见自己在朝堂上得了皇帝的封赏,升到了刺史的位子,骑着高头大马,前头拥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两边鸣锣开道,正式衣锦还乡。突然之间,看热闹的四散奔逃,鸣锣开道的仪仗队也发出一声紧似一声的惨叫。何静一愣,一下子惊醒过来,下舱中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何静发了怵,头皮一麻,竟一跤跌到了二层甲板上。
丽娘听到外边噗通一声响,问也不问,一刀就斩了。
可怜的何静,非但没有得到徐驰的提携,反而因徐驰而送命,殊为之悲也。何静到临死的最后一刻,还在幻想着他幸福的中国梦。
梦,因为虚幻而美丽——人生,因为希望而精彩,从古至今,贫穷富贵,概莫能外。
丽娘几人在船舱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搜了个遍,竟没有发现徐驰的踪迹。何止徐驰,一个太监十个禁卫都不见了踪影。
几个人只发愣,难怪杀得这般的顺风顺水,原来禁卫全都不在船上,这些人真的是冤死了。
“怎么办?”五个皂衣人问丽娘道。
丽娘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照计划行事!”
六人一齐动手,将一边的船舱拆开,一麻袋一麻袋的粮粟噗通噗通地沉入漆黑的江中。不到一会的功夫,漕船便倾斜起来。
六人一个唿哨,再一齐入水,抓住差不多浸入到了江中的那侧船舷,晃了几晃,漕船更是倾斜,直至完全翻转过来,船底朝天。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偌大的一艘漕船,便这样倾覆在寒冷黑暗的秦淮河中。
“甚么?没看见公子?怎么可能?”钟绯红其惊非小。
丽娘答道:“漕船就那么大,妹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
钟绯红疑惑道:“公子莫不是混在河工之中,也给一并砍了?”
丽娘笑起来:“太监没胡子,禁卫衣甲胄,未必看不出来。再说了,他们若在船上,我们六个人岂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得手?”
闹腾了大半个晚上,杀了一堆冤死鬼,公子却失踪了。钟绯红叫苦不迭,一时不知如何才是好。
楚州临近码头的医馆中,那老郎中医术不咋滴,但心地很好。囚犯病号刚进来时,那吓人的样子,一碗姜汤水下肚之后,竟没动静了。老郎中担心徐驰出了什么意外,若是病人死在医馆中,人家寻衅滋事,也奈何不得人家。
老郎中不放心,上了楼,进了有禁卫把守的那间房,一看,竟哪还有人影?
禁卫咋呼起来:“钦犯跑了!钦犯跑了!”
咋呼声引来了刚刚入睡的高延福与老道士师徒,不当班的另外五个禁卫也闹腾起来了。
众人挤进去一看,房内窗户洞开,徐驰不知所踪。
榻上一地鸡毛,凌乱不堪,那些个被套床单竟然也不翼而飞。
高延福心内起了疑,走到窗户边一看,丢失的被套床单竟被结在一起,拧而成绳,挂在窗棂上,垂到了离地面三分之一的地方。
显而易见,钦犯陈秦已然援绳而逃。
禁卫们面面相觑,那楼底下值守的三名禁卫道:“卑职等三人一直守在医馆前,钦犯若是从窗口溜下来,卑职岂有不察之理?”三名禁卫面对高公公与其余同僚不信任的目光,颇为感到冤枉。
高延福用手往被窝里一探,入手温热,略一思索,便笑道:“没跑多远,你们房前屋后仔细搜索一遍,半个时辰之后,不管找没找到,都必须回来复命。”
十名禁卫领了钧令,四散开去,在雪地中到处搜索。
高延福与师徒二人在矮几前坐定,对惊魂不定的老郎中道:“麻烦老哥泡壶好茶来,去寒暖身。”
小道童讶然道:“公公好不雅兴,钦犯逃了,竟然还有心思喝茶闲聊?不着急寻他了么?若是跑远了,公公如何向皇上交差使?”
“不妨不妨,老朽有尊师徒在此,即使钦犯逃出了生天,掐指一算,还不是手到擒来。”高延福一边为老道士斟茶,一边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