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潼宫灯会 45 子时一叙

    得到墨如言的“死讯”以后，她没有哭。眼泪早已在那晚流尽，只是心里还有些什么，此刻也跟着慢慢枯萎凋零去。如一蓬烟花绽放，在最美丽的时候倾泻而下，贪恋那繁花盛景，当烟飞灰灭，守候的人终究难逃失意交错。

    看着娘亲焦虑的眼神，她强迫自己起身喝了点粥，侧头靠着绣枕，挤出几丝笑容。

    “云云，看到你这样，娘就放心点了，”傅夫人帮她摞了下毯子，“娘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不可以再这样一蹶不振，好歹你也是定亲的人，看着五皇子为你忙前忙后，却又什么都由得你，难道不觉得过意不去嘛！”

    想到他清贵俊雅的身影，温和透澈的眼眸，不问因由只默默守护。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要解婚约；第一次约会，就病倒放他鸽子。唉，明明谁的恩都不想受，为何偏偏欠的人会越来越多。

    “娘，你放心，我马上会好起来的。”

    她埋怨自己，因为一场情事，百般自哀，人生倒退了三百年，竟然被这明清的女子气同化地厉害，哪还有当时在尘寰，超然自若，潇洒自信的风采。

    “云云，娘不能再陪你了。现在出这事，等下和你二哥马上回族里，估计你爹也不好受呢。等过几天灯会结束，就来接你回去。”

    送走了娘亲，她去殿后的小花园散步，多日来首次下地，深觉再躺下去恐怕连尾巴都要退化出来。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摒去了许多的无端愁绪，盘算着自己在潼文天宇的生活，是不是需要重做规划......

    正在小径间走着，看到不远处有个女子在探头不停朝她张望，干吗这般鬼祟？于是朝她招了招手，等那女子来到跟前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她不就是那日在沁香宫开门的宫女吗，唉，我真多事......

    那女子朝她做了个礼，低声说：“公主万福，我家主子命我来道歉，那日她不知情，让您平白受惊吓，想请你今晚子时过去一叙。”

    那日劫后重生，还心有余悸，这会还叫她大半夜的去叙，叙什么啊。她赶紧说道：“回你家主子，那日之事，我并未打算深究，至于相叙就免了。”

    “禀公主，我家主子说是关于月翅半印的事情，”女子警惕地看下四周，低声急说。

    “噢？”她眉峰轻挑。那女子虽在深宫，却武艺高深，而且神情哀怨似有隐情......于是对她说：“我考虑一下，还没个准，你回吧。”

    脑子里却不停地在盘旋着，去，还是不去？还是，怎么个去法？

    “兮儿，今日可大好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乌向云抬起头，看过去，海梓暄站在暖阳下，身上还穿着黑色蟒纹朝袍，系着同色玉石腰封，一身清贵，英挺风雅，柔和的日光照得他俊美的脸清润如玉，光华蕴氤。

    哈，有了。不由嫣然一笑，“梓暄，你有空吗，可否带我去书阁？”

    海梓暄欣然应允，看到她又嬉笑欢愉、活蹦活跳的样子，真好。

    在二楼宫内纪事杂辑的书架上搜了三、四遍也没看到地图，乌向云忍不住有点灰心。

    “兮儿，你到底在找什么？”海梓暄看她认真得一塌糊涂地样子，十分好奇。

    “噢，没什么，随便看看。对了，潼文宫可有宫图？”装做满不在乎，淡淡地问。

    寻不到半丝异样，他慢慢说道：“倒是有，不过由书阁管事的人密存着。”

    她咬了咬指甲，对啊，这种东西倘若不严加保管，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宫里的安全不是就出了麻烦。

    “那这潼文宫的方位宫道，是个怎么建法呢？”又故作天真地笑笑，“嗯......那个，梓暄，我挺喜欢研究风水的。”

    海梓暄眯了一下小桃花，也没多问，跟她简要地介绍起来……

    接下来，只能靠自己傲人的记忆，慢慢描了。那日从鸣音别苑冲出去，至少做了三次左拐，然后......结合着细碎的回忆、梓暄的介绍和对古代建筑风水的了解，画了大半个晚上。手臂酸软，把图仔细地又琢磨了两遍，觉得八九不离十吧。

    看看案几的时漏，还只差半个时辰，便挥手招一个宫女进屋，点了她的睡穴，对换了一身衣服。揣上地图，拿起宫灯......

    一路走着，想着怎么堆砌措辞，遇到巡卫怎么说，遇到宫嬷怎么说，遇到皇子怎么说......不过看来担心是多虑的，在鸣音别苑拐完第二条宫道后，就进入一片漆黑幽静中。

    这里在晚上显然是三无地带，四周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脚下的“册册”声，风吹上脸庞怎么象是双无骨的手在触摸？……

    鬼？噢，不乱想，不乱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还是那么黑，那么安静，“涩，涩”的什么声音？心里直发毛，呜……干吗来这里自虐，呜……快跑，快跑。

    她执起宫灯照了照地图，确定再下个右拐后，大概一百米左右，应该就是沁香宫。更加快脚步，吼吼，目标就在眼前，加油，加油。

    还差五十来米，依稀看到一段斜斜挑出的屋檐，颇象那日她看到的宫门。又提起宫灯放在眼前，想望仔细些。灯刚凑上鼻梁，突然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凑上来，象溶在暗夜里浮生的鬼魅，只有两把鬼火晶亮地瞪着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