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了头了。
绿色的海洋将我吞没,到处都是树!我身体素质极佳,一时半会累不垮,依然有精力向上攀爬,也就必须一路观赏这些该死的树。走着走着我琢磨出一点心得来,原来这些老树看似千篇一律,其实也有细微的差别,有的张牙舞爪,有的妩媚动人,有的千姿百态,有的苍劲有力,有的还刻意用枝干指引出几条岔道来,像是要引诱我走过去,还对我挥舞身姿,就像一个个诱惑。我不禁乐了,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跟这跳一段肚皮舞,也不过是棵老树,嘿嘿嘿,老子不鸟你
话是这么说,其实我知道我已走进岔路,这不怪那些老树,只怪我意志力不够坚定,看到上面的树木特别繁密,把去路挡得严严实实,而旁边有几条小道,我就钻了进去,心想最多走一阵歪路,绕过去我还能继续前进,这么一想我就心安理得地抄了小道,中途绕来绕去,早已脱离最初的方向,反正只知道自己还在向上,具体方位也懒得在意。能上去都一样,我这么安慰自己。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片比较空旷的地方,我感到肚子很饿,就找一块石头坐下,取出包里的水和食物吃起来。
他妈的,我一边咀嚼一边喃喃自语,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这算什么探险,无趣得要命。
这么一坐下我才感到浑身酸软,真有点累了,午后的阳光昏昏沉沉洒下来,我泛起强烈的困意,就想倒头大睡,随即又想到不能在这浪费时间,就大力甩甩脑袋驱散困乏,勉强自己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又怕自己体力不足,上面的山路十分陡峭,需要一个支撑物。于是挥动柴刀砍断一根树杈,准备做一根木杖。忙活了半个小时,那树杈被我削得细了一圈,满地都是新鲜的树皮,又砍断两头,变得粗细均匀,触感光滑,我十分满意,一手持杖,一手握刀,再次出发。
我走啊走、走啊走、走啊走,这该死的森林总是走不到头,巅峰更不知离我多远,我就像一艘被卷入惊涛骇浪的小木舟,无助地在风浪中越陷越深,不知前头等我的是什么,又回不了头,渐渐的我又涌起阵阵惧意,害怕自己被吞噬干净。
这时候抬眼望去,那些树枝又变得千奇百怪,或者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或者恶形恶状黑压压一片,或者阴森恐怖诡异莫名,我越来越害怕,一个念头悄然生起: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四周安静之极,厚厚的落叶堆聚在地面上,连我的脚步声也被隐去,蓦地感到一阵孤独,以及前所未有的寂寞,我深陷在无尽林海,前途一片渺茫,如果我迷失其中,就再也见不到我此刻最思念的人。
如果我死了,月琴会怎样?花花会怎样?老爸会怎样?弟弟会怎样?
如果我死了,老妈会怎样?陈瑶会怎样?月萍会怎样?
我不敢想下去
孤独和寂寞就像蚀骨之蛆,渗透我的思想和灵魂,怎也挥之不去。脑中突然变得清明,悟出一个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
当我沉醉在自己内心世界里时,我永远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哪怕那个世界只有我孤身一人,因为那是我给自己划的小圈,我在里面绝对安全。可是当我身处大自然、大环境、大世界的时候,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设置一切,我已被外面的世界牢牢控制,一切身不由己,这时如果依然自我,就会面临大敌,外部的敌人就是这无边无际的林海,内心的敌人则是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
原来,我一切的错失和缺憾,都源于自我和固执,我从未融入身边的大世界,只能任由生活把我卷入洪流漩涡。
靠,我脱口骂道,没那么容易,老子就算精疲力尽也要捣腾出花样来,他妈谁怕谁啊!
好吧,让我确立一个清晰的目标,去山顶看看我此行的收获。
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山顶会有答案。
我给自己鼓劲吆喝,大踏步前进,就算找不到我要的答案,至少也要看看山顶的风景。
不能白跑一趟。我想。不能白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