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龙胤没有回话,只是怜悯地斜睨着她。
白纤情看着龙胤笃定无情的目光,不堪打击,身形摇摇欲坠,忽然飞身一头撞向鼎壁,闪过一道白色弧光,消隐不见。
龙胤把目光转向昆仑弟子六人之时,又一个声音响起。
“小鬼,你是怎么破掉奴家禁制的?”瑶姬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下方,心情正激荡不已的昆仑弟子身后。
杨真慢慢回转身来,面无表情,他凭直觉知道那妖女是对他讲话,良久,吐出一句:“你要怎样?”
“小鬼,你求姐姐啊,说不准姐姐高兴了,让你免过一场死劫呢。”瑶姬笑意盎然道。
“我是打不过你,但要戏辱我杨真,你休想办到!”杨真心中恨极这女人,自是不会好言相与。
“哟,你还真是个硬骨头。”瑶姬似感惋惜地叹道,随即目光越过他,落到后面的龙胤身上,道:“龙胤,我跟你要个人,这硬骨头要留给你那些同族变得人不人,妖不妖,太可惜了。”
龙胤目扫众人,最后停在杨真身上,冷冷道:“此子本命元气极其旺盛,正好做我九部众重生法体,恕我不能答应。”
瑶姬似怨似愠地白了他一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纵然她对杨真有着微妙的怜惜,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与龙胤冲突。
杨真听得心底一寒,什么重生法体?难道是夺舍?心中又气又恼,当真是砧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么?
一想到自己尽管修到了金丹期,但一群人合力依旧斗不过一个妖女,更不消说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心中就大为沮丧。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想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乐天对这两人的目中无人之举,恼怒非常。
龙胤正待说话,忽然目光转向头顶,落在那片星穹之上,众人也跟着望去。
一道流星从天际滑落而下,无声无息。
来者是一个人,正是刚才龙胤揭密的那人,仙家道号一歧,俗名莫问天。
他真是狐女与昆仑前辈莫天歌的后代吗?他那矮小干枯的老态,怎能与狐女牵扯上母子关系?
在场昆仑弟子中知情最深的杨真心中疑云滚滚,而乐天等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老头,见其来势和纯正的道门法力波动,顿然个个心中大喜,总算等到救兵来了。
“等你很久了,若是你不来,我会很失望的。”龙胤仰天大笑,无限欢欣道。
“收手吧,还来得及,你不能为你一己之私,破坏整个九州亿万黎民的太平。”一歧高举龙杖悬浮在半空,身上披着淡淡的星辉。
“你身上流着我妖族的血,竟沦为道门的看家犬,叛徒,你拿什么立场来教训我?”龙胤嘴角高高扬起,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正因我身上流着人妖两族的血脉,我才不愿看到两族的恩怨,在三千年后再度给世间带来劫难。”一歧不急不躁沉重凝声道。
“任你舌灿莲花,封印崩溃已经不可逆转,你若有闲心,还是向你的亲生族母解释分明,为何你这好儿子背叛了她。”龙胤阴声笑道。
子鼎圆口之上,白纤情再度悄然飘现,立在一只鼎耳之上,玉清的娇靥上放射着母性的光辉,此时她正默默地仰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一歧。
“咭咭”一道金色闪电从一歧身上飞蹿了下来,直落到白纤情的怀中,她欣然一笑,轻轻将小金猿抱在怀中,埋首爱抚不止。
“天儿,这不是你的真实模样,你为何要这样来见为娘?”
“对不起,一歧有负您的厚望了,今日一歧前来是为阻止龙胤打开封印。”一歧说话间,他身上的斗篷一阵舒张飞扬,接着他周身一阵光华闪耀而起。
再现身之时,众人眼中看到了一个相貌平实无奇的青年人,不高的身材却若山岳一般巍然,那一双眸子若大海一般深沉、宁静,让人见之难忘,他手中依旧执着那根龙杖。
“你是不肯让为娘离开封印吗?”白纤情突然抬头道。
“不不是不愿,是不能。”一歧轻身飘落了下来,到与白纤情平视的位置,低颤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挣扎、痛苦、和决然。
“难道说,这些年来你每到日落就来陪伴着娘亲,都是在欺骗为娘吗?难道你真的忘了本,真的背叛了我族?”白纤情声音轻颤,带着怒气。
“一歧所作一切都是为了赎罪,都是为了人妖两族”
“住口!你这逆子,你难道忍心让为娘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那无尽的孤苦和折磨?”白纤情颤声怒斥道。
“问天会一直陪伴在狐娘的身边,狐娘不会寂寞的。”一歧看了下方一脸得逞笑容的龙胤一眼,固执道。
“好不管问天,还是一歧,我问你,你爹呢?为娘问过你无数次,你就是不肯告诉娘他的下落,为娘忍受着这么多年,没有追随先祖而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天歌重逢告诉娘,他在哪里?”白纤情近乎哀求着问道。
“他,兵解转世了。”一歧那双充盈着智慧的眸子,瞬间流露出淡淡的茫然和悲切。
白纤情纤弱缥缈的娇躯猛地一颤,不能置信地看着一歧,看着他以平淡地口吻,说出那宁愿未闻的噩耗,彷佛那溺水之人,失去了最后一块浮木,猝然软倒在鼎口之上,跪伏在上,再不能起。
千年等待一朝空,两情相望生死茫。她柔弱的身心,再承受不住那万千道情丝怨念的重压,儿子的背离,令她心甘情愿地跌进了心底那无底的深渊。
小金猿从白纤情怀中钻出,小小的身子蹲在鼎上,转头看看一歧,又看向白纤情,搔头弄耳想了想,咭咭叫着,伸爪试图安慰她。
“我的娘咧,这到底是哪一出戏啊?”乐天拍着脑袋叫着天。
“一歧老鬼,你在搞什么,快救我们出去!”杨真心知不合时宜,却顾不得许多,冲着失神的一歧叫嚷道。
轰!大地彷佛在一瞬间猛地抽搐了一下,一阵剧烈的天摇地动,回应了杨真的叫嚷。
接着又是一记重重的震动,空气中蓝色电光闪动,杨真等人险些立足不稳,赶紧沉气挫身。
“出去,出哪里去?”龙胤那俊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了灿烂至极的笑容,却出奇地给人阴寒肃杀的感觉。
一歧顿然激醒回神,再看了身影越来越暗淡的白纤情一眼,突然扬手高举龙杖,霎时一声清越的龙吟傲啸长空,一道紫色激电笔直刺向了天穹。
封印空间倏然暗了一暗,顷刻又亮了起来,穹顶的星阵彷佛活了过来,亿万星辰以玄奥至极的轨迹,由慢至快飞速运转了起来,彷佛一条星河在天上翻滚回荡,银色光华陡然大盛。
“想不到昆仑派竟然留了这一手。”龙胤眼见一歧的动作,大感意外“不过,没有用的,星密阵已经逆转,地火星力相冲已经爆发了,一切都晚了。”
“若是我断了地火龙脉又如何?若是以射阳星密阵心器星神杖运转星阵又如何?”一歧沉声反问道。
他说话间,九道粗大的星光几乎不分先后地从天而降,直打在祭阵中的九个核心子鼎之上,金钟重重巨响。
杨真只觉眼前灼目一亮,耳聋欲馈,一道铜墙铁壁一般的大力贴面涌来,就飞了出去,猝不及防下重重地抛跌在朱雀祭坛外。昆仑余子也不例外,横七竖八摔满一地,只见祭坛上宝光灿烂的巨鼎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雄浑气浪,力拒万物。
“一歧,你定要跟我作对到底吗?”龙胤怒道。
等候他的却是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一歧高高悬浮在空,持着法杖不停的施出阵灵诀,根本无暇应对,此时他周遭法力波光荡漾,空气扭曲一片,显是无上法力禁锢了这一片空间。
阳岐山下的火脉深藏大地,纵然外间萧云忘等人截断部分火脉,依旧难以阻止火脉大势;诸天星力阵被龙胤作了手脚,更是威力大减,此刻封印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
即便一歧法力修为到了通天之境,面对天势而成的仙阵依旧是杯水车薪,星密阵疯狂吞噬着他的法力,抵抗着地心火脉的逾趋强大的反冲之力。
万妖彷佛知道解脱的最后关头即将到来,全然活跃了起来,万千道神念会聚到一起,趁着地火与星力相冲的缝隙,突破封印,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山呼海啸一般的怪啸声轰鸣在整个空间,若万魔狂舞。
封印空间天穹星光眩目,地面孤岛妖气贯盈,地渊岩浆浪潮持续上涨,整个空间各种阵力正处在一个微妙的角力平衡之中,只要一道力量衰弱,瞬间的失衡,所爆发的力量就足以破坏千古封印,甚至令整个空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一歧正是维系那平衡力量的核心。
龙胤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闪身掠空,直指高悬虚空的那团混沌光芒,扬手虚空一拍,随着闷雷一般的呼啸声,一道倾天金色狂澜凭空而起,若狂龙怒涛一般扫向正处在施法要命时刻的一歧。
“龙胤”一歧虎目大睁,眸里是一片灿烂的金黄眩光,那是毁灭一切的龙气,体内即将告罄的法力,根本无力支持他抵挡来袭。他想不到昔年唯一的好友如今竟如此不择手段,不惜取他性命也要达到目标。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作出了一个玉石共焚的决定。
同时他运转起了“苍茫万象法”在他眼前,空间凝固了,光阴凝止了,天地彻底静止了,只有神识在飞速运转着。
宇宙八极须弥真如尽在掌握之中,天地万物皆是有所形,无所生,有即是无,有与无,道尽五行穷极的变化。
万物可用,也可破;万物可生,也可灭。这就是他毕生所悟苍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