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顿饭工夫,岛上景物,已清晰可辨。岛不大.但很秀奇,陡壁如削,耸立于水波之中,上面生满杂木,壁间藤萝掩映,一片翠色,景物如画。
朱白衣解下船头银线,手腕微微一抖,银线一阵波动,但见一点银芒耀目,倏然飞入袖中。快艇骤减负重,快如离弦弩箭.一会功夫驶近岛屿.在崖壁下转了两转.立时不见。待梦寰等所乘游艇追到,已无踪迹可寻。
一阳子细查立壁形势,右侧五文远处,另有一道立壁突出水面,壁间长萝飘垂.毫无异状.竟是看不出快艇如何隐去.心中大感焦急。
朱白衣打量了立壁形势几眼,低声对梦寰笑道:“萧天仪这人很富心机,壁间暗门造得天衣无缝,不用心倒是看不出来。”
梦寰自见朱白衣飞索紧舟之后.对人家已佩服的无以复加.听完话立时间道:“朱兄可是发现了壁间暗门吗?”
朱白衣伸手指着两壁交接之间笑道:“就在两壁连接的地方,我们把船划过去,再想办法开那壁间暗门。”
游艇驰近壁间,一阳子拔出背上长剑,寒光闪动.飘垂藤萝尽落水面,立时现出一堵光滑的右壁。仔细勘查,果然有人工修筑的痕踪。一阳子默动真力一推.无奈石壁甚是坚厚.竟是推它不动,一时间想不出破壁之法,不禁面壁发愁。
朱白衣低声对梦寰道:“用那老禅师手中禅杖撞击石壁。萧天仪就非开门不可了。”
杨梦寰心知如不激怒对方,决无法进得石门,随把意思转告师父。一阳子沉吟一阵.终于要过澄因大师手中禅杖,运足真力,一杖向石壁撞去,只闻得震天动地一声大响,石壁被撞碎尺余大小一块,碎屑纷纷落入湖中。
一阳子连撞三杖.果然两壁接合之处,突然分开,现出一座七尺高九尺宽的石门,一艘小艇当门而立,艇上站着一个五旬开外,面貌清癯留着花白八车须的长衫老人.他身后分站着无影女李瑶红和绿凤凰萧雪君,二女手中各提一把长剑。
萧雪君装腔作势,剑指着杨梦寰道:“爹,就是那个人欺负我,他”
萧天仪哼了一声.对一阳子拱手笑道:“难得,难得,道兄大驾光临,蓬毕生辉不少,请换乘小舟.入内一叙,容我萧天仪略尽地主之谊。”
一阳子还了澄因大师禅杖,合掌躬身.答道:“惊扰清修,实不得已。望萧兄能怨我等鲁莽之罪!”
萧天仪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笑道:“未见道兄之前,我确实被这个丫头骗过、自已的女儿卖了我。那还有什么话说?”说罢,纵声大笑。把一阳子等迎上舟,厚赐游艇归去,并告诫两个船夫,以后不得再驰来此处。
进了石门,船行在一道天然曲折的水道中,两面石壁对峙,出了陕道,突然开朗.一片亩许大小的水浒,停着三只梭形快艇。
小艇靠岸后.依山势建着几座茅舍,妙手渔隐把几个人带入一座较大的茅舍中,两个青衣童子,给几入安排座位献上香茗。李瑶红、萧雪君.分站妙手渔隐身后.无影女的眼光若有意若无意的.经常在梦寰身上打转,萧雪君两道眼神却一直盯在朱白衣的身上。
一阳子呷了一口茶,笑道:“萧兄住在这等隐密所在,害得一阵好找。”
妙手渔隐两道炯炯的眼神,落在慧真子的脸上.凝注了一阵,问道:“这位想必是令师妹慧真子女侠了”
一阳子叹息一声,道:“如非为她,贫道也不敢来打扰了。萧兄医术,绝世无双.望能大展妙手,挽她一劫,则昆仑门下弟子,无不感仁德。”说罢,合掌一礼,面色戚然。
萧天仪略一沉吟,道:“道兄鹤驾亲莅,小弟自难推辞,请先千令师妹受伤经过.当得量力效劳。”
一阳子详述了被邱元金线蛇咬中情形,妙手渔隐一皱眉,叹道:“金线蛇奇毒无比,疗治确实不易。说着话,走到慧真子跟前,先把了她左腕脉膊.又看了伤口情形.猛地右手食中二指并出,点向慧真子右时“曲池穴”间,慧真子只觉左臂一麻,全身一阵抽*动,神情甚是痛苦。
这一下变出意外.一阳了大吃一惊,一跃而起,急声问道:“萧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中右手闪电而出,直向萧天仪肩后“风府穴”上点去。
妙手渔隐左掌倏地回扫,挡开一阳子右手攻势.急道:“道兄不要误会,我在看蛇毒是否已人骨髓?”
一阳了一怔神间,萧天仪巳从怀中取出一支银针,刺入慧真了被点“曲池穴”是,手法快速,举手之间。已自拔出,然后点活了慧真子的穴道。
一阳子大感尴尬.讪讪笑道:“萧兄,恕贫道无礼。”
妙手渔隐笑答道:“事出非常.自难怪道兄情急,幸得你那一招攻势尚非重手如果迫我银针失准,那就有点麻烦了。”
一阳子更是尴尬.面带愧色,答不出活。
萧天仪燃着一支蜡烛,两个青衣童子,早已替他打开药箱,妙手渔隐从箱中取出一只玉瓶,把银计放入瓶中浸上药水.然后在烛火上烧了一阵.擦拭去针上黑烟只见雪白的银针上,隐出一种铁青颜色。
萧夭仪缓缓合上药箱.摇摇头苦笑道;“道兄,恕小弟爱莫能助了。”
几句话直听得一阳子脸色大变,呆了半晌,无限感伤问道:“这么说.萧兄亦是无能为力了?当真这金线蛇毒、遍天下就无人能够解得吗?”
慧真子见师兄一副失魂落魄神情芳心中大感不忍,淡淡说道:“急什么呢?反正还有十年好活.十年岁月,并不算短。”
萧天仪猛地转过头.两目神光逼视在一阳子脸上、道:“道兄千辛万苦寻来此地.大概认为我萧天仪必能效力,解毒不难,难在灵药得之不易,能解金线蛇毒的药物并非没有.只是”说至此一顿、满脸犹豫神色,停住了口。
一阳子精神一振,合掌问道“但请萧兄指出一条明路。”其他决不敢再所多求.来日如因此引起风波.昆仑派一身承当。”
萧天仪叹息一声.道:“纵然小弟推腹直告,但事情办起来却不简单.一言失慎.也许会引出一场浩劫惨祸。”
一阳子急道:“这个萧兄尽管放心.昆仑三子还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不管事情牵缠多大,绝不敢连累萧兄。”
妙手渔隐笑道:“连累我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索取灵药时的危险。我如不说.道兄必误会我萧天仪势利小人.贪生怕死,不懂武林道义,但说出来势必引起一场纷争。”
一阳子道:“灵药济世,旨在活人,我们以礼晋见,只求少许,难道还会引起纷争不成?”
妙手渔隐仰脸一叹道“道兄执意要问,小弟只得奉告了。陇、青交界处祁连山中,有一座终年冰雪封锁的奇峰,称为耸云岩。岩上有一座古刹,刹名大觉寺。寺中生一株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奇物.在药书上称为雪参果,十年开花一次,百年参果成形,每次得参果三颗.令师妹骨髓中浸入蛇毒.大概只有此物救得。不过大觉寺中僧侣,一个个都怀有绝技,而且招数自成一家,和一般武学大不相同,小弟昔年采集药物,误入耸云岩,故此得知话到这儿,然然住口,脸上微露惊怖情情,沉吟一阵又道:“大觉寺僧侣闭关自守,和天下武林同道不相往来,雪参果又是天地间奇物仙品,决不肯轻易送人,道兄如拜山求药,势必引起一场风波。”
一阳子回头望了师妹一眼,笑道“承蒙示示,黄道已感戴莫铭,不便再扰清修、我等就此告别。”说完话茬然离坐。合掌一礼,萧天仪抱拳笑道:“茅庐已备薄酒,小饮三杯再走如何?”
一阳子笑道:“不敢再多叨扰,异日后会有期。”
萧天仪也不强留、送几人出了水道石门,遣舟相送.萧雪君轻对父亲道:“爹,女儿和红姐姐代你老人家送客一程,好吗?”
妙手渔隐白了女儿一眼,却是不好阻拦。绿凤凰一拉辛瑶红跃上杨梦寰等乘坐快艇.一阳子正要拦谢,萧雪君却不住以目示意.玄都观主一时间不解二女心意,只好任由二女登舟。
快艇疾发.不大工夫.已行驰数里,萧雪君站在船头,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耸立翠岛满脸黯然神色,叹道:“红姐姐,我不敢再回去了!”
李瑶红道:“都是我害了你,姐姐惭愧极啦。”
萧雪君回过头凄然一笑,道:“父亲自隐居翠石坞后,除了李伯伯和你之外,就没有外人到过。”
杨梦寰站在一旁旁听得更是难过.不觉接道:“萧姑娘为我们受委屈,令人感愧无地自容。待我禀明师父,再送姑娘回去,恳求令尊免于责罚,萧老前辈一言九鼎,只要他当面答应,当不致再责罚姑娘了。”
萧雪君摇摇头道;“我父亲自归隐翠石坞后,不知为什性格大变,整日里埋头静室,五年来就没有离开过翠石坞一步,对我也不似过去一般爱护了,李伯父是他最知已的朋友,但他对于伯父也不似过去那样亲热,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猜测不透。说完话.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李瑶红拉着她一只手,道:“义父几年来的神情,确实和过去判若两人,我心里早就有怀疑。咱们一块去见我爹爹,也许他有办法找出原因?”
萧雪君淡淡一笑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如果我现在回去,爹决不会放过我。”
李瑶红回头看了梦寰一眼,扁扁嘴道:“都是为你.害得雪妹妹有家难归。”
梦寰一时间无言可对。叹息一声,垂下了头。
朱白衣突然一转脸:两道冷电般的眼神.逼在李瑶红脸上,接道:“根本就不能怪他.相反的你们应当感谢他才对!”
李瑶红茫然问道;“怎吗?”
朱白衣嘴角向下撇。白中透红的脸上,突然罩上一团肃穆煞气,傲然答道:“萧天仪隐居翠石坞,根本就不是想摆脱武林是非恩怨.他不是避仇,就是受人箝制不得不洗手归隐.这中间必定有一个极大隐秘,这隐秘不是他不愿告人,就是他不敢告人。我能对两位说的也就是这些。你们早就该设法去探求原因所在。如今亡羊补牢时尚未晚.不过你们要不是带他去登门求医.料你们还想不到这些,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呢?”
说罢,转脸对梦寰浅浅一笑.肃煞如霜的俊脸上.立时又透化出满面春风。
朱白衣几句话.全船震惊。
一阳子想妙手渔隐萧天仪言词神态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他本是武林中一代奇医,侠心仁术,名播江湖.遽然间隐居翠石坞.断绝尘缘.实非寻常,再想他刚才替慧真子银针验毒时,仁慈隐现眉宇,但一提到耸云岩大觉寺微露惊怖,似是心有余悸一阳子心里在想,萧雪君已款移莲步走近朱白衣,低声说道:“不错,我父亲近年行动的确处处可疑.但我总觉是他老人家性情转变。如念想来,蹊跷额多,中间必另有曲折隐情”
朱白衣看她深情款款借机攀谈,不觉莞尔一笑,缓缓转过身子。这就使萧姑娘无法下台,呆了一呆,粉脸上泛起来两颊红晕。
杨梦寰看场面闹得十分尴尬,赶紧忙着打圆场.走上一步笑道:“失礼得很.我倒忘了替几位引见引见了。”说罢,介绍朱白衣和李瑶红、萧雪君认识。
回头看霞琳白衣飘飘,站在身后,又笑对李瑶红道:“李姑娘久想和我师妹认识,此刻你们好好谈吧!”
霞琳面带微笑,走近李瑶红道:“寰哥哥说,那晚上姐姐救了我们,我心里就一盲在感激着姐姐。”
李瑶红听得一怔,握着霞琳一只手,热泪盈眶,低声说道:“妹妹,我”
霞琳蹙着柳眉,右手缓举,用衣袖擦去李瑶红眼泪,满脸感伤接道:“姊姊心里难过吗?唉.我心里难过了也是耍流泪的。”说罢.两颗泪珠儿已顺着眼角流下,娇躯慢慢偎入李瑶红的怀中。
无影女悚然一惊.心中骤涌起万千感概。暗想,这样纯洁善良的人.我怎能和她夺爱?
不自主一收右臂,抱紧霞琳,泪眼斜睇梦寰,满脸缠绵排恻神情。杨梦寰心头一震,转脸他顾,但见朱白衣双目圆睁.盯在李瑶红和霞琳身上。眉目间竟也是幽怨重重.忽然眼神转到梦寰脸上,微微一叹,又转过头向别处望去了。
几个人情形大都落入一阳子眼中,目前除了对朱白衣还有些莫测高深之外.存在他心中的几点疑窦,此刻完全了然。偷眼向师妹看去,正巧慧真子也转脸看他,四目接触,慧真子低声说道:“你既把琳儿荐入了我们的门下,我决不许她和师父一样,吃了一辈子苦,你得好好的照顾她。”弦外之音,无疑替霞琳撑腰作主。
一阳子道:“你放心吧!寰儿不是负心忘情的人。这孩子虽聪明机智,但心地却很忠厚,担得起,放得下,我的话他决不会不听。”
快艇在湖面裂波飞驰,船上人却都满怀心事,几颗儿女心千缕痴情丝,交识成一片复杂的情网。
船近饶州码头,已是暮色苍茫,万顷湖波中渔火点点、李瑶红送梦寰等弃舟登岸,握着霞琳一只手幽幽说道:“妹妹.你自己珍重了!姊姊不送了。”
霞琳垂泪微笑道:“姐姐对我好,我以后会想你的。”
李瑶红凄苦一笑道:“你寰哥哥会对你更好。
霞琳点点头道:“嗯!什么事我都依他,他就不会待我坏了。”
梦寰转过身来对李瑶红、萧雪君躬身一礼.笑道:“二位姑娘云天高谊,杨梦寰感戴难忘。他日有缘再会.定当补报隆情。”
李瑶红淡淡一笑,拉着萧雪君道;“义父的事,不宜再缓妹妹和我一起到黔北见我爹去。”
萧雪君回头吩咐快艇驰回,无限依恋地望了朱白衣几眼,才和李瑶红并肩而去。
梦寰直望二女背影消失,不觉悠然一声长叹。朱白衣站在他身后,突然笑道:“孪瑶红对你很痴情,但她又不忍夺人所爱,帮匪头儿李沧澜能教出这样一个女儿.还算不错。”
杨梦寰回头笑道:“萧姑娘对朱兄钟情尤深。”
朱白衣淡淡一笑.侧目看了站在梦寰身边的霞琳一眼,掉转头缓步而去。
梦寰已知目前这位看上去纤弱秀雅的书生.是一位身怀奇技的异人,早已心存仰慕.见他要走,不觉追了两步叫道:“朱兄就要走吗?”
朱白衣回头笑道:“多情自古空余情,难道我不该走吗?你还有什么话说?”
梦寰证了一怔.道萍水相逢,承朱兄诸多援手,小弟意沈高攀,想和朱兄杯酒订交”
米白衣一笑接道:“酒入愁肠.易化相思泪,不喝也罢!”说完话,人又转身欲去。
梦寰心中大急,枪上拦住去路,道:“朱兄风尘奇人,杨梦寰自知不配高攀论交.但相逢既是有缘,难道朱尼就这样决绝而去吗?”说完话.黯然垂头。
朱白衣星目一闭,再睁开射出来万般柔情,低声叹道:“相见终如不见,多情徒增别绪,又何苦多这分手前一刻小聚呢?”
梦寰慢慢抬起头来,触到了朱白衣的眼光.此刻他眼睛里不再是逼人神光.而是淡淡的幽怨.无限的温柔。梦寰本来是有话要说,但一接触朱白衣的眼神.不觉一呆,忘记了要说的话。
朱白衣看他一付呆若木鸡模样.微微一笑,又道:“你既期望再作临别晤,多增一分怅惘离愁,那么今夜二更天我在湖畔等你!”
杨梦寰拱手答道:“二更天小弟准到。”
朱白衣眼神猛落到了五尺外的霞琳身上,只见她.白衣随风飘动,脸露微笑如花盛放、望着他和梦寰谈话,神态间是那样天真纯洁.眼光是那样柔和,似乎她对谁都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禁心头一震,随又加上一句道:“最好能带你师妹同来!”说罢,转身自去。
梦寰和霞琳回到客栈,一阳子等已是先到,玄都观主一心着早到耸云岩大觉寺,求得雪参果.以便疗治浸入师妹骨髓中的金线蛇毒,梦寰脑际里却盛旋着朱白衣的影子,这位秀逸绝伦的少年奇人.只露一手银线系舟的绝技,已使杨梦寰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一直在想着今夜湖畔聚晤之时.怎样才能和人家套上交情。
师徒两人,各想各的心事,一餐晚饭,匆匆用毕。一阳子放下碗.转头望着澄因大师笑道“萧天便提起耸云岩时惊怖微现,大觉寺僧侣们自是不大简单,奇怪的是江湖上从未传说过那座古刹事迹。就目前形势说,我们是非得去耸云岩一趟不可。虽是拜山求药.但不得不作应变准备.我想让寰儿、琳儿,护送他们师叔西返昆仑三清宫.我今晚上就动身走赶往祁连山耸云岩大觉寺去.你怎么办?是不是要回遮阳寺?”
澄因略一沉吟,笑道:“老和尚既已让了方丈禅位,回不回遮阳寺都无关紧要,横坚无事,我就陪你去一趟耸云岩吧!”
一阳子高兴地大声笑道“固所愿也习不敢请耳.今夜就动身如何?”
慧真子一听师兄马上要走,不觉一皱眉道:“妙手渔隐再三告诫说不可涉险,大觉寺僧侣们当是非凡,不如先回三清它去,见见掌门师兄再说。”
一阳子望着师妹笑道:“老和尚十八罗汉掌和二十四式降龙杖法.独步江湖.有他作我帮手万无一失。再说我们是求药不是去和人动手,大觉寺僧侣如果是得道高僧.当不致吝惜一只雪参果,误人一命.如我们求药顺利,也许会先你们回到三清宫去。”
慧真子知师兄此刻心情,恨不得一下于疗好自己蛇毒,无限深情地看了师兄一眼,闭上眼不再答话,一阳子嘱咐梦寰几句,和澄因联袂而去。
梦寰、霞琳、童淑贞送走了两位长辈,回店后分头安歇。童淑贞为服侍师父.和慧真子合住了一个房间.丢下了沈姑娘单住一室,她正要脱衣就寝,忽听卧室的门环轻响,打开门看,见梦寰穿一身深蓝色疾服劲装,头戴玄色武生巾,白玉抹额,当门而立,看上去越显得英俊动人。霞琳看了一阵,笑道:“寰哥哥,你穿起这身衣服真好看!”
杨梦寰拉着她步入房中.微笑着道:“等一下我们要到湖边去赴个约会,你先休息一会,二更天我再来叫你。”
霞琳笑道“我不要休息了,我们现在就去好吗?”
梦寰看天色还未过一更,笑道:“现在太早了。”
霞琳想了一下,忽然抬头问道:“我们要去见那穿青衣服的朋友是吗?”
梦寰笑道:“不错。他是位本领很大的奇人。”
霞琳张大眼睛又间道“他比妙手渔隐萧天仪的本领还要大吗?”
梦寰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想他要比萧天仪的本领大些。”
霞琳道:“那你为什么不求他给我师父医治蛇毒呢?”
梦寰怔了一怔,道:“他恐伯不会医病。”
霞琳看他垂下了头,甚觉奇怪,慢慢走近他身边,偎在他怀里.间道:“寰哥哥,你心里难过吗?”
梦寰只党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倚偎怀中.阵阵幽香中人欲醉.赶忙缓缓推开她.抬头笑道:“没有,我在门外等你,你换件衣服.我们到湖畔赴约去。”
霞琳看他脸上笑容重现.才放了心,很快地换了衣服,和梦寰并肩出店.直奔湖滨。
这时,初更已过,夜市将阑,街上行人已少,天上半轮新月,光华匝地,两人匆匆出了城门放眼望去.但见一片茫茫波光中,干万点渔火闪烁。梦寰回头看霞琳新换衣服,仍然是一身银白白短衫,白罗裙.白绢里衣.衬着她雪肤玉貌.月光下更觉得娇美无匹,容包绝伦.不觉看得一呆。
霞琳嫣然一笑,问道:“寰哥哥,你看我好看吗?”
梦寰正待答话,突闻身侧一声轻笑道:“嗯.好看极了!秀丽绝代,耀眼生花.他有你这样漂亮的师妹,艳福不浅。”
梦寰转脸看去.不知何时.朱白衣已到了两人身边.他仍穿着白天的一袭青衫.面含微笑.望着两人。
杨梦寰徽觉脸上一热,拱手笑道:“朱兄已到多时吗?”有劳久候了。”
朱白衣眼光逼到他脸上笑道:“你们歉鹣蝶鲽.只顾说体面话,那还会想到是来赴约的?”
梦寰讪讪笑道:“小弟晚到一步这里谢罪了。”说了话.真的深深一揖。
朱白衣嗤地一笑,道:“当着你师妹的面.也不怕羞。”
梦寰听得一怔,朱白衣也觉到话有语病.赶紧又接着笑道:“我已在湖畔备好小舟,我们晚上在湖中赏月小饮.叫你趁了杯酒订交的心愿。”说完.带着梦寰、霞琳向湖边走去。
停舟岸边.站有一个身躯修伟的灰衣大汉,侧脸而立,似是有意躲避着。怕人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朱白衣先跳上小船.招招手,梦寰和霞琳双双跃登舟上,只见船头上已铺好了一条很厚的白色毛毯,毛毯中间放一张矮腿小圆桌,桌上八小盘精致菜肴.一边白瓷酒壶中.热气上腾,朱白衣挥挥手,对岸上灰衣大汉说道:“不用你了,我们要自己摇舟小饮。”
灰衣人对小舟一个长揖,转身自去。梦寰几次见到灰衣人,但始终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目,不禁留上了神,只见他一揖过后,扭头就走.脚履矫健,转眼消失,仍是没有看清楚人家的面目。
朱白衣左手收锚,右手摇橹,小舟打个转,直向湖心驶去,船行虽快.但极平稳,菜肴油汤,点滴未溢。片刻之间.已离岸里许远近.朱白衣放了橹笑道:“好了,这里湖面很静,我们可以喝酒啦。”
说罢,伸出皓腕,端起瓷壶,替梦寰、霞琳斟满酒杯后,又倒满自己面前酒杯。
梦寰见他五腕欺雪,手指纤纤,斟酒时一阵珠兰香气袭人.不觉心中一动。但未容他多作遐想,朱白衣已举杯劝酒,三个人对饮了三个干杯,沈霞琳已有些力不胜酒,放下杯子说道:“我不能再喝啦!再喝就要寰哥哥背我回去。”
朱白衣微微一笑,斜睇着梦寰间道:“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再陪你三个干杯?”
梦寰笑道:“三杯酒我大概还可以勉强奉陪,再多了就要当场出丑。”
朱白衣端起瓷壶,又替梦寰斟满酒杯,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醉.莫负今宵。”
说罢,连饮了三个满杯,杨梦寰刚刚陪了一杯酒,忽听得霞琳叫道:“寰哥哥,我头晕了!”
说着话,娇躯移近梦寰.慢慢把上半身靠入他的怀中,梦寰细看她嫩脸泛红,星目半合,柳眉微蹙,实在有了醉意,哪还忍心推开她.只好轻轻扶着她,偎在自己身上,笑道:“我师妹稚气未脱,不懂一点礼数,朱兄不要见笑才好。”
朱白衣放下酒杯,望着两人呆了一呆,低声叹道:“这孩子这样纯真.倒是少见。”说完,慢慢转过脸去。
这一瞬间,杨梦寰似见他眼睛中含蕴着两包晶莹泪水,心中甚觉奇怪.正待开口,朱白衣突然又转过脸来笑道:“天上新月半圆,人间麟凤相依,待小弟为两位合奏一曲,聊表祝贺心意。”
说罢.缓步入舱.取出一张镶玉小琴,梦寰细看那玉琴,只见翠玉为胎,金线作弦,盘龙飞凤.精致无比,不觉吃了一惊。朱白衣看出梦寰错愕神情,淡淡笑道:“这张玉琴,虽然名贵.只是知音难遇,徒负这精致玉琴了。”
梦寰笑道:“玉琴遇得朱兄,正是宝琴得主,琴果有知,夫复何憾。
朱白衣轻伸皓腕,和好琴位,笑道:“但得一曲知春,玉琴碎而无恨。”
说完话,纤指走弦,一缕柔细音韵,自琴上扬出,表韵柔和婉转,渐渐的,琴声愈来愈高,声韵也愈来愈觉凄婉。一波三折,九曲百转,霞琳人本纯洁。此刻又有了七分酒意,只听得泪水若断线珍珠,籁籁下落,终于她伏在梦寰怀中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杨梦寰初听琴音,只觉声的凄婉,闻之酸鼻。时间一久,似乎心神全被琴音控制,不知不觉间星目中也滚滚泪下。
蓦地里琴声停止,余音袅袅散人高空.梦寰神志一清,看霞琳已哭得如泪人一般.朱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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