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判钟馗被迎春闹得心烦意乱,铁眉怒张:“嘟,住口。你这一丫头,无端端多活一世,别人求也求不来,你道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是没日没夜嚎啕什么呢?你烦不烦啊?信不信,惹恼了我红判爷,我勾了你的魂儿,把你打入阿鼻地狱,叫你永世不得超生为人!”
迎春一心不愿做人,死有何惧,下地狱何妨?她只要不再受孙绍祖日夜磋磨就好。闻言不恼,反是灿烂一笑:“小女多谢红判爷!”
面对如此油盐不进迎春女,红判钟馗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一时,阴风飒飒,红判胡子头发根根竖立,剑拔弩张似芒刺,迎风狂飙。
他的两个鬼兄弟倒乐上了。
黑白无常冷森森笑道:“嘎嘎嘎嘎,红判,没想到您老也有不灵的时候啊,嘎嘎嘎嘎……”
红判铁钩笔指点:“少废话,你们快想法子,叫她莫吵闹了,否则你本判官对你们不客气。”
黑无常耷拉眼皮,胳膊只拐白无常:“哥哥!”
白无常又是嘎嘎嘎怪笑道:“这种不怕死的丫头,吓唬是没用的,要用哄得,看我的啊。”回头盯着迎春:“嘟,这一丫头,你倒说说,要如何才不再咒骂阎君,安心做人?”
迎春气呼呼:“我不做人!”
白无常奇道:“人人都道:宁在世上挨,不在土里埋,宁做窝囊人,不做逍遥鬼,你这个丫头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是何道理?”
迎春惨然一笑:“那是你们没经历过生不如死的苦楚。”
提起过往,迎春悲恸难忍,呜哇一声哭诉起来,从自己出生如何不受生母待见,到继母漠视,到奴仆欺辱,道爹爹贱卖,到中山狼磋磨□□,到横死殒命,点点滴滴,声声血泪。
痛到绝处,迎春质问三鬼头:“明知一生吃苦受累窝囊死,我何必要生?”
饶是红判黑白无常做鬼很多年,没有人情味儿了,听了这一段惨绝人寰哭诉,也一个个心血翻滚,神情戚戚,同声叹息:“难怪了,这丫头,唉……”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迎春却是死了一次看破了,抓住时机哭诉求死,祈求三个鬼差使怜悯:“请二位无常爷发恻隐,拘了小女魂魄,让小女安安静静做鬼去。”
黑白无常直叹气:“做鬼也不容易啊,看看我们就知道了,鬼上有鬼,鬼大一级压死鬼呢!”
迎春见二鬼不答应,回看红判,红判直摇头。
迎春无法,唯有一招,立时张大嘴罢,呜哇大哭,声声质问阎君:你堂堂阎君,多管闲事,你不护良善,不惩凶残,恃强凌弱,妄称公正……
迎春拼全身之力,罗列平生所学,极尽质对嘲讽与挖苦,真是舌灿莲花,辞费滔滔。
这一招颇为灵验,红判黑白无常耳中似乎听到了阎君的惊堂木咆哮声,齐齐举手认输。
是谓大官压小官,小官祸自端。红判一瞪眼,黑白无常对视苦笑,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乖乖认命吧。
黑无常向着迎春好言劝慰道:“你不愿意做人,不过是害怕被人欺凌,罢了,我送你一双慧眼,能读人心善恶,能知祸福吉凶,让你占尽先机,未雨绸缪,好不好?”
迎春大哭:“我乃弱质庶女,卑微弱小,纵然能知善恶吉凶祸福,无人庇护,又能奈何?再有慧眼,躲不过自幼失母,亲爹买卖,明知生来无望,我何必又生?但求速死,一了百了。”
言罢呜里哇啦大哭,哭天哭地哭爹娘,直哭得声嘶力竭,天昏地暗。
三鬼差忍耐到了极限,发怒了!
一时阴风惨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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