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凤姐见迎春暗助自己, 不由大喜, 只是,迎春有意搭桥,自己也有心出头, 凤姐不能确定婆婆心意,一双眼眸看着婆婆, 等着婆婆发话,紧张的额上汗滴也出来了。却见婆婆张氏似笑非笑, 低头慢慢喝汤, 沉吟不语。
难道婆婆不信任自己?
凤姐心里一急,浑身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在袖管里握紧了拳头, 小手指用力掐戳一下手心, 生疼生疼,瞬间脑子也理顺了:机不可失, 不能辜负迎春这一番心意, 也不能辜负自己一身本事。
凤姐稳稳迈出一步,盈盈一福身,一双眼眸人恳切看着婆婆:“媳妇一向愚笨,虽一直心疼太太操劳辛苦,有心想替太太分劳一二, 却不敢出头,直怕越帮越忙,反给太太添麻烦。若蒙太太不嫌媳妇粗笨, 还请婆婆开恩,把媳妇带在身边,让媳妇替婆婆做个跑腿传话儿的,媳妇也好跟着太太见识些仕途经济,学些做人道理。”
张氏闻言眼眸含笑:“我晓得你是个好的,人也能干,只是这是你出门子头一个年节,亲家太太必定昨夜就望着女儿女婿了,你们今日不回去,只怕亲家会失望,也会责怪我做婆婆的不通情理了。”
凤姐一听这话是松动了,忙道:“这不能够,我们老爷太太二太太每见了媳妇,总是一再吩咐叮嘱,要孝顺公婆,跟着婆婆多见识,如今知道了,只有高兴,万不会多想。”
张氏点头微笑:“这般听来亲家公亲家太太真是难得了,只是,倒底是……”
凤姐生恐张氏反口,自己坐失良机,急忙开口道:“我娘家离得不远,太太若是允许,就让二爷去媳妇娘家露个面,左右邻居不议论,我爹娘必定是欢喜不尽了。”
张氏一听这话,眸中笑意更深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姑娘家务缠身,这姑爷亲自上门拜访,岂不更能说明姑娘在婆家地位了?自己这个媳妇儿真是聪明有趣儿得很。
张氏瞅了凤姐几眼,见她神情甚为恳切,眼眸明亮,自己不答应是不是就太不通情理了?
张氏其实一直在考虑贾母于迎春建议,在张氏似乎还没看明白,只是自己眼下身子有些不爽利,王氏却回家在即,自己不拢住媳妇,难道留给她去拉拢挑唆?张氏想起迎春的话,孙猴子难道赢得了唐僧呢!
张氏放下汤碗,按按嘴角,点头一笑:“倒也使得,媳妇今儿就留下帮衬帮衬,赶明儿得闲了,你再回去多住几天,陪陪亲家太太。”
凤姐忙着再福身:“多谢太太!”
张氏回头吩咐何嫂子:“使人去告诉二爷,就说她媳妇我留着了,不得闲家去,叫你二爷替他媳妇去探望岳父母,再把酒窖里二十年女儿红送他老丈人一坛子。”
凤姐闻言笑意更浓,又一次盈盈福身,向婆婆致谢。
却说贾琏这边原本凤姐一步来二不来,等得烦躁,不想等来母亲这话,更是满心不悦了。他本不不乐意去呢,如今倒叫他一个人去探虎穴,还不得叫岳父母骂死呢?
贾琏心中郁结的很,眼见各人搬东西装车,忙忙碌碌,竟无人理睬自己,贾琏只当左右无人,跟那儿嘟囔发狠:“女儿红,她也配!母老虎,饮花雕罢!”
这可不是好话了!
平儿原本贴身跟着凤姐到了张氏房里,这会儿凤姐因怕贾琏闹幺蛾子,也怕自家父母误会,特特派了平儿陪伴贾琏同去说项,免得贾琏落埋怨,麻烦的还是自己。
不妨头刚要进门听见这话,心里就不平了。
平儿有些心气,不比一般丫头眼浅,看见姑爷俊俏就一味巴结俯就,她是一心一意辅助自家小姐的,眼里心里直望姑娘好。此刻闻听姑爷出言不逊,怨怼自己姑娘,心里便有了恼意:新年大节,叫人饮花雕,这不是咒人呢!
复想起这些日姑爷对姑娘不咸不淡,平儿就更为自己姑娘委屈了,那火气蹭蹭就上了头,隔着门帘子一声嗤:“亏得姑爷您还是孔圣门人,满腹经纶仁义道德,竟然这样妇人之见,论人短长。”
贾琏还道凤姐来了,闻言一掀帘子,不想只有个丫头立在门外,不由哂笑:“哈,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山间竹笋,嘴尖毛长,懂什么!”
平儿见他理亏了还嘲讽自己,满心不忿:“婢子是不懂什么,却知道为人说话要凭良心!”
贾琏闻言嗤笑:“你倒说说,我哪里不讲良心了?”
“我们姑娘自打进府,什么不是依着姑爷,凭是姑娘得东西,一概摆着,连锁也不上,只凭姑爷高兴,随意取舍,这样的体贴殷勤,怎么到了姑爷眼里没有一份好处,倒成了母老虎,该花雕了?”
贾琏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被这丫头听见自己背后骂人,原有些羞惭新,不想这丫头一路挤兑自己,振振有词,竟至无话答对。
今儿这事儿搁在薛蟠那样莽子身上,无理也有理了,嘴里没理,拳头也是道理了。
错不过贾琏如今很有礼义廉耻之心,自己先有些气不壮,且这事儿也不是吵吵事情,叫人知道还不是自己没趣儿。
遂不再纠缠,反是把小丫头盯了几眼,记起这个丫头是自己媳妇二等贴身丫头平儿。
平儿眼下脸蛋尚未完全长开,只能算作清秀,在凤姐四个二等丫头里面,平儿算是上色了。却不及另外两个大丫头吉祥如意来的风韵,
在贾琏眼里,凤姐这些丫头无异都是些歪瓜裂枣,再没谁比得上他平日惯用的四个大丫头水灵。只可惜被母亲在婚前一水都打发出去配了人。
这却也是张氏跟大宅门一般婆婆的不同之处,她秉承张家书香门风,媳妇也是自家人,是孙子母亲是亲人,小妾姨娘则是玩意儿外人,张氏以为,不能让外人给自家亲人添堵。
贾琏却因此更加讨厌凤姐,以为不是她来,自家用惯手的丫头也不会被打发出去。
故而,虽然凤姐恩爱,丫头殷勤,贾琏只是美心不美意,挑三拣四不顺眼。
凤姐这般丫头虽美,却都跟凤姐上下年纪,摸样儿尚不曾完全长开,眼下尚属清秀佳人,没有那般迷人风情,勾不起琏二爷兴致。
其实,也不是凤姐不美,丫头不俏。为主是贾琏今生跟凤姐缘分结的憋屈,又被凤姐轻视,伤了他男儿汉面子,故对她们主仆也怀了怨怼,心气儿不顺,一朵朵鲜花都成了狗尾巴花了。
最主要缘故,是贾琏本身也变了,他眼下还没机会学会贾珍那一身臭毛病,顶多嘴上风流罢了。
贾琏前生可是风流无比,男女不忌。不仅自己身边大丫头俊小厮摸个遍。结亲不出一年,就把凤姐两个大丫头吉祥如意摸了。惹得凤姐娇嗔疯癫,将计就计,不仅借机会把贾琏气焰压下去,还顺手把贾琏几个大丫头做了垫背,一个个整得灰头土脸无下场。贾琏新鲜劲儿一过去,她反手之间又把吉祥如意开销了。
再过二三年,二等丫头熟了,安姐儿,庆姐儿也被贾琏相继摸了。
凤姐岂容得人在心上插刀子,何况还实在凤姐生孩子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捅刀子?安姐儿庆姐儿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凤姐带着一群脂粉英雄有备而来,结果一个个栽在贾琏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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