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遂借着宝玉便开了口:“宝玉,你是什么眼神,就是你二姐姐打烂了你的丫头,也是老太太吩咐她管家之所,就有一差二错,也是老太太发落,你怎么敢这般直眉瞪眼看着亲姐姐,真是太不懂事了,快些给你二姐赔不是!”
宝玉哪里知道母亲会忽然发飙,他是个急不得的,一早惊问媚人可人袭人齐齐挨打,皮开肉绽,生死不明,她已经犹如万箭攒心一般,此刻又被母亲一阵胡乱炮轰,顿时懵懂起来。
兀自站着发呆:“二姐姐?太太?”
宝钗丝绢子按按眼角,来搀扶宝玉:“知道你心软,有话就说出来,别瞥在心里,瞥出病来可怎么得了呢!”
贾母顿时皱了眉头,手提着筷子不动筷,眼睛在张氏凤姐迎春三人身上来回逡巡。
贾母不发话,张氏迎春母女按照既定成全老太太早餐之一,便不做声。
媳妇羸弱,孙女金贵,贾母便拿一向康泰犹如小牛犊子的孙媳妇凤姐开刀:“凤丫头?”
凤姐正在布菜,闻言气恼看眼王氏母子,笑道:“老太太,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不如您先用餐,完了孙媳妇与您细说可好呢?
贾母闻言索性放下筷子:“既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不如先说了吧,否则,我老太太性子急,只怕要吃些夹什子,该闹积食了。”
说着起身安坐在贵妃榻上。
李纨一贯息事宁人,忙着招呼黛玉探春惜春姐妹一溜烟出了房,要带姐妹们去了后院葳莛轩。
宝钗也一笑告辞,跟了去。
宝玉便眼巴巴看着宝钗:“宝姐姐?”
宝钗回首笑得春风拂面:“别怕,有话只管告诉老太太。”
李纨走至门口顿住,回头给迎春使眼色,叫她开溜。迎春不是宝玉,知道这事儿跑不脱,只有迎头承受。遂看了眼王氏宝钗,回给李纨一笑,微微摇头。
李纨叹气出去了。
这边贾母就坐,看着王氏:“二太太有事就说罢,一大早乌眼鸡似的,这会子又等什么?”
王氏便给宝玉使个眼色,叫他说话。
宝玉看着迎春,想着这位温煦二姐姐对自己无微不至,告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遂低了脑袋不做声。
迎春微微一笑,心房少暖,总算自己在他心里比袭人重了一丝半豪了。想着宝玉前世对自己稚子之爱,遂也不怪他了。落在那样心机深沉的母亲姐姐奴才手里,如何不受蒙蔽呢!
一时对宝兄弟只有同情,没有丝毫怨怼。她想对宝玉想一想,以示自己并不在意,只是宝玉低着脑袋,也就没法子了。
王氏见宝玉指不上,只得亲自上阵,尖锐的咳嗽一声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不知道昨夜何故,执事房忽然发落了宝玉房里老太太所赏赐三个丫头,一个个打得皮开肉绽,怕事活不成了,老太太,您是知道的,宝玉最是心软,一早就哭红了眼睛,到我房里去求情,求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保下几下个丫头。”
贾母愕然。
迎春做了这样事情?
不说贾母惊讶,就是房中其余人等,也是齐齐愕然!
王氏却生恐天下不乱,继续絮叨:“宝玉吓得够呛,哭得甚是可怜,无奈媳妇不当家不理事,也做不得主,这不,只好带着他来求老太太了。指望老太太疼疼他。可怜见的,哭得实在可怜呢!”
王氏说话可有选择,宝玉只求袭人无事,她却说成三个。
张氏知道事情始末,心中屋子冷笑,这样颠倒黑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笃定,以为能够取信老太太?难不成以为自己是贵人之母就可以指鹿为马了?
贾母盯着迎春半晌方道:“迎丫头,你说说。”
迎春笑颜如花,挽着贾母胳膊挨着贾母坐下:“不知老祖宗信不信孙女呢?”
贾母见迎春这般笃定,心中一松:“哼,不信你……”
王氏心中一喜。
贾母却拖着长腔把手捏住迎春耳垂:“信谁哟!”
王氏顿时黑了脸。
凤姐见机便噼里啪啦一同诉说,媚人可人如何,宝钗如何,袭人如何如何。赖大家里如何如何。自己跟迎春今早如何善后,种种切切,干净利索说个周全。
王氏冷笑:“人都半死了也不说话了,凭你说黑说白了。”
迎春一个眼神,绣橘便把日常记录手札奉上。鸳鸯接手递给贾母。
贾母一摆手:“宝玉,老祖宗眼睛吃力,你替老祖宗念念。”
宝玉便开始自赖大交待开始,念着念着,宝玉的舌头被猫咬了,不响了。
贾母顿时怒火填胸,伸手:“鸳鸯?”
鸳鸯便把册子递给贾母,并提贾母翻至紧要之处。贾母手指便颤抖起来,忍了再忍,方才没把册子砸到王氏脸上,而是丢在地上:“你倒赶来说嘴,你们姑侄干下好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我就知道,我给宝玉安排丫头莫不乐意。只是我早就警告过你,人命不是猫狗,你不喜欢打发别出去也就是了,为何要人性命?真是不知死活,死性不改!”
王氏便跪下请罪:“老太太息怒,媳妇昨夜喝醉了,谁知竟然被个黑心丫头钻了这样空子呢?”
贾母怒道:“你说宝丫头陪伴宝玉读书,读书就读书,何须要夜半三更读到床铺之上?媚人可人是宝玉大丫头,劝诫主子守礼乃是本分,难不成倒要帮着他们?可恶东西,竟然碍了你的眼睛,要结果她性命?”
王氏这下子只有磕头了:“袭人可恶丫头,竟然敢这样污误攀主子。老太太,媳妇我要跟她质对,媳妇绝无害人之心啦,就是宝丫头,媳妇也敢担保,她冰雪聪慧,冰清玉洁,她跟宝玉只有襄助之意,绝无什么背人之事。且她一贯礼贤下士,怜老惜弱。这事儿在我们二房有目共睹,众人皆知。老太太不信一问便知,宝钗绝不会唆使袭人行凶。就是媳妇今日来此,只为心疼宝玉,绝无其他,老太太明察。”
贾母气得浑身只是颤抖,宝玉回过神来,扑到贾母怀里痛哭流涕:“都是孙儿不好,害得老祖宗动气,老祖宗您消消气,万别伤了身子。”
贾母便搂着宝玉哭起来:“宝玉啊,都是老祖宗不好,让你落得这样的母亲,虎毒不食子,你这样教唆儿子歪门邪道,不敬亲长,这是要毒害亲儿啊。”
王氏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背了这样的名誉还了得,只怕又要吃斋去了。忙着磕头如捣:“老太太息怒,媳妇受了小人蒙蔽,知道错了,看在娘娘份上,您息怒啊!”
贾母指着王氏骂起来:“小人蒙蔽,我看你就是天下第一小人!”
王氏磕头:“老太太息怒,媳妇真是受人蒙蔽。”
贾母:“你说是谁?谁蒙蔽你?”
王氏见问,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赖大管家一大早就去跪了媳妇的房门,说是迎丫头胡作非为,把丫头婆子不当人命,竟然下令乱仗击毙,媳妇也是吓着了,心想我们这样良善人家,如何做的这事儿,这才不辨真伪,急急而来告诉老祖宗。熟料,竟然是赖大恶人先告状,老太太明察,体谅媳妇一心为公之心啊。”
贾母此刻抬头看着张氏:“大太太,我看你一早脸色不大好,眉宇间似有怒色,是不是为了赖家?为何不早些告之?”
张氏忙着起身道:“媳妇一大早得知赖大家里胡言乱语诋毁迎丫头,媳妇气得够呛,本当要诉与老太太知道为迎丫头讨一个公道,熟料,迎丫头再三劝慰媳妇,说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再是如何,也等老太太用了早饭再慢慢述说,免得惊吓老太太,媳妇这才隐瞒下来,不想……”
张氏怒目王氏一眼,闭了嘴。
贾母这话听着稍稍舒心,挥手:“你也年岁大了,身子又不好,坐下罢,站久了仔细头晕。”
王氏气得仰倒,自己跪着倒不晕了?
贾母再看王氏真如看见臭狗屎一般厌恶了。遂不耐烦的直挥手:“回去吧,好生吃斋念佛……”
王氏见贾母并未撵自己去庵堂,大喜,正要起身。
熟料外面吵吵嚷嚷,却是晴雯哭哭啼啼一头撞将进来,扑地磕头大哭:“老太太,太太,姑娘,求您们救命啊!”
迎春闻言吓得心惊肉跳:“你说什么呢?”
晴雯大哭:“媚人姐姐不成了,我起初喂水,她似乎还在吞咽,后来瞧着渐渐脸色不对了,药水来了怎么也喂不进去,我就慌了,大着胆子一摸她鼻息,已然全无,浑身都冷了……”
凤姐叱道:“糊涂东西,请了大夫没有,倒是哭什么?”
迎春心里已经透心凉了,小王大夫应该尚未离府,晴雯这般,应该是人不成了。
晴雯泪眼模糊:“婢子不知道,婢子一摸姐姐愣了,脑袋就炸了,也不知道告诉谁,大家都在吵吵嚷嚷,婢子就想起老太太是菩萨心肠,婢子就想求老太太救救媚人,老太太您最喜欢媚人聪明灵巧的,您救救她吧,奴婢甘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贾母闭闭眼睛:“凤丫头,快传太医去。”
林之孝家里蜇摸进来磕头:“回禀老太太,小王大夫尚在府里,已经摸了脉搏,脉息全无,媚人丫头不成了。”
此话落地,满屋皆惊。
贾母跌落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