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张舅舅敲着案几,暗暗思忖,对于这些个世家,圣上倒是不怕贾赦这些混吃等死之辈,就怕志向高远之流。因道:“叫你老子速速去跪勤政殿,你也陪着去,等待圣上何时叫你们滚了,你们就回去吧,丢官弃爵,任凭皇上发落罢。”
贾琏垂头丧气作别舅父。
张舅舅拍拍贾琏臂膀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道:“回去跟你母亲商议商议,想想我之前所言。”
贾琏不得已,只得打马回家,直奔老太太上房。却见父亲贾赦正在磕头哭诉,泪水淋淋。
贾赦见了贾琏更有气势:“琏儿你说,我今儿是不是有理?王家欺人太甚,琏儿,你快些写休书,为父再替你寻个好的来。”
凤姐吓得噗通跪下:“求老太太太太做主!”
贾母啐道:“胡说八道,他叔叔与你打架,与她什么想干?你有本事怎么打不赢?倒回家来撒野,老祖宗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
张氏亲手扶起凤姐:“平儿,扶你奶奶回去歇着,好生劝慰,老爷糊涂了,切莫当真!”
凤姐哽咽去了,临去睨着贾琏,贾琏心急如焚那顾得她,只是着急道:“老爷且别说着些有的没有,还是想想如何了销这事罢!”
贾母顿足:“是啊,你个孽障,几岁呢,你跟王舅爷朝堂分辨是政见不合,圣上圣明且不会怪,你竟然学人家毛头小子去打架,真正活回去了。”
贾母气哼哼坐回榻上:“还打输了回来,我贾府几代战将,马上枭雄,子孙没落至此,真气死我了!”
探春惜春站在贾母身后,止不住身子颤抖,笑坏了!
迎春黛玉稍有城府,两个相视一偷笑,双双咳嗽,一左一右搓揉贾母,迎春出言劝慰:“老祖宗,您消消气,不是还有珏儿呢,别看珏儿小,上回我亲眼见他几个飞纵就上了墙头了树梢了,前个写信回来,说是可以徒手捉野兔了,假以时日啊,必定文武全才,替老祖宗争光!”
贾赦忙着点头:“是啊,老太太,还有琏儿也不错,前个我见他跑马射箭,十中□□,比儿子强多了,您就看在儿子给您生了两个不错孙子,消消气罢。”
贾母又要生气又要笑,把脚一顿:“滚下去梳洗梳洗,少时再来听信儿。”
张氏忙着招呼丫头,叫把贾赦送到蝉姨娘房里去。
贾母这才动问贾琏,倒底何事闹成这样。
贾琏便把贾雨村贬官,二岳丈窝火找茬子,父亲不忿,言语冲突一直动手述说一遍。并道:“父亲这回犯事不轻,一是叔丈得宠,二为父亲动手殴打上官,三为在城门口撒泼失了体统,圣上必定要追究。”
贾母只是顿足骂:“这个孽障,打也找个僻静地儿呢!”
合辙老太太不反对斗殴,只是不该当中斗殴又斗输了!
张氏与几个女孩子都之偷笑。
贾琏面上甚是无光:“老祖宗,还是要设法子补救才好,总要消了圣上怒气才是呢!只怕娘娘要遭殃了!”
贾母哼道:“如今这祸事为她而起,受些言语也不冤枉!”
贾琏道:“这,父亲这事儿怎生了?”
贾母眼眸虚眯:“做官半辈子一没见他荣耀捧回来,二没见他银钱抱回家,多做多错,不做也罢!”
贾母这话乃是针对贾赦卖官鬻爵而发,张氏且没替夫君藏着掖着,一股脑儿倒给了贾母知道,贾母知道轻重,与其让贾赦尸位素餐拖累贾府,不如叫他回家专心致志跟小老婆喝酒,说不定还能做些贡献,养几个孙子繁衍后代。
贾琏听了这话也道:“舅父前个跟孙儿透个信儿,圣上之所以令个后家预备接驾,乃是因为国库空虚,几次催缴欠款,却是人人推诿喊穷,圣上恼怒,却又不好发作太上皇老臣,故而,与几个肱骨之臣想出了这么个冠冕堂皇损招,目的就是试探这些个哭穷的官员倒底有钱没钱,那时罪证捏在手心里,予取予求!”
张氏愕然:“真的?”
这话是张氏托付兄长查访请托之词,未料竟然是真的,一双眼睛看向贾母。
贾母眉心直跳:“ 可知薛家情景?”
张氏道:“前日有个甄家管家娘子前来打探,细问薛家薛蟠品性,媳妇便叫凤姐接待,凤姐后来言说,甄家的意思,若是薛蟠可堪匹配就要正式联姻,若是不堪,就要落井下石。”
贾母哦一声:“凤丫头如何说法?”
张氏道:“她们血脉至亲,没多一句没少一句,据实而言。”
还有一句话,张氏看了二房女儿探春一眼没出口。那女人也问了凤姐房里丫头,其中就有平儿,平儿恨薛家母女屡屡磋磨,把薛蟠男女不忌,上下不分,满撒金钱说了个底朝天。最后平儿好发了感叹:“只说他打死了人,一家子竟然都不理会,连一句抱歉也免了,就知道这是什么人家,等闲之人只怕难以消受!”
那女人临走已经愤恨难平,大约不会把香菱留在薛家了。
贾母皱眉:“可惜了香菱那丫头,我就看着不是等闲之辈,不想落在薛家手里,唉,这一辈子只怕也完了。”
张氏道:“听说他家遭了祝融,人还齐全,回家去一家子相依为命,倒也胜过在这里受磋磨。”
贾母便道:“甄家跟我们是老亲,我的祖婆婆出自甄家,甄家接女儿若上门来,大太太备一份程仪罢!”
香菱这个女孩儿大家都见过,瘦瘦弱弱,一双眼睛甚为明亮,脸蛋清丽秀美,不想竟是望族千金沦落风尘,如今见她脱噩,各自替她高兴。
这是闲话,且不提了。
回头却说贾琏,见老太太太太把话扯远了,忙着磕头提醒:“舅父之意是要父亲主动请罪……”
迎春见说道重点了,不便参合,遂起身:“我去看看凤姐姐,只怕她要多想。”
迎春起头,探春惜春黛玉个个起身随附。贾母额首:“嗯,好生陪她说笑一阵。”
迎春临行看眼嫡母张氏,美眸清凌凌一扑闪。
张氏佯作咳嗽,丝绢子一挥,暗示自己省得了。
三日后,薛家案子有了结果,薛蟠当街杀人,事后诈死逃窜,贿赂官府花钱买命,条条不容于国法,刑部受命,抓人判刑。
刑部堂官合议,原本要判薛蟠斩立决,其母薛王氏,妹子薛宝钗也有了窝藏之罪。
王子腾哪里肯叫妹子甥女儿受刑罚,急忙出面周全,言称后宅妇孺,懵懂无知,实在无辜。王子腾跟刑部三司具有关碍,大家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摘除了薛家母女,也保全了薛家财产不充公。
只是这个人情不能空口白讲,上上下下要口径统一,为此,薛家花了血本,花费几十万保住两命!
这也是薛王氏薛宝钗命好,有个好兄长好舅舅,否则多少要吃几天牢饭了。
薛蟠是薛家独生儿子,薛王氏哪里甘心断子绝孙,跪了兄长大门,哭天嚎地,只说倾家荡产也要给薛家留后。
王子腾不得已再行周旋,满撒银钱,只求保命。
三司不敢舍命求财,依旧判了薛蟠死刑,不过斩立决成了斩监侯!
薛家依旧不甘心,王子腾夫人与王氏密议,着元妃另辟蹊径,奉上白银十万于皇后,皇后允诺宝钗当满呈情。
宝钗唱作俱佳,只说薛蟠乃是血气方刚,当时根本不知道出了人命,上京并非逃逸,乃是护送自己妹子上京待选。
王家圣宠,元妃的面子,薛家银子,终于使得薛蟠死刑改判成流刑,往北流放三千里,劳役十年。
谁都知道,王子腾奉命戍边,薛蟠往北发配,不过换个地方作威作福。
薛家经此一役,兼之这些年支持元春争宠,家财损失大半,百万家财仅剩四十万雪花银,皇商资格被人褫夺。
只是因为元春救护薛蟠性命,薛家母女几乎跟二太太薛王氏成了一家。
二太太王氏虽然争夺荣国府主母失败,二房从此却有她说了算。王氏病弱,便传令二房上下人等,一切府务暂由宝钗打理。
一时间,宝姑娘在二房坐镇行令,言出如山,怡然当家奶奶!
宝钗银钱满撒,只是那高高在上姿态,让李纨探春二个胸有沟壑之人暗暗气闷。
薛家与王家元妃联手,快如闪电,及极贾琏获悉,王子腾已经携带薛蟠出京上路往北去了。贾琏知道,这回贾府算是把这个二岳丈得罪惨了。
张氏迎春虽然没达到分离元春与薛家目的,折损了薛家一半家当,又将薛蟠弄到边关看雪景,也算小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