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眼。熟料这回云霞来了,杏花才知道闯了大祸了。那一日,迎春晕厥,杏花因为云英出嫁到了水母房里当差,月姨娘回家又跟了月姨娘服饰,间接又成了云霞丫头。
前些日子太太水母替吩咐替迎春熬了保胎药,见杏花一向老实,吩咐杏花子送去,路上却被云霞拦阻了。
凤姐闻言眼眸顿时犀利起来:“拦住了?”
张氏怒目:“你做了什么?”
杏花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婢子,是表姑娘,他把奶奶保胎药倒掉一般,加进了井水......”
凤姐气愤愤就是一巴掌:“什么?你把给你们奶奶喝了?”
杏花痛哭流涕:“婢子本不敢送。可是云霞姑娘威胁婢子,婢子也是没办法啊,奶奶,太太,您们饶了我吧,婢子真是无辜的。”
张氏眼泪下来了:“我可怜丫头,怪得病了,就是好人喝了井水也要闹肚子,何况是个双身子。”
婆媳们听不下去,两人搀扶去了迎春闺房。
水母此刻比任何人都要愤怒,手脚直发抖:“快去,快去,把月姨娘姑侄两个加了来。把这丫头全家捆起来。”
杏花吓得满地磕头哭号。
面对张舅母黑云压顶,杏花不知死活讨价还价,水三姑奶奶怒不可遏,头上金簪子把杏花嘴巴一戳:“嚎什么?快说,她如何威胁你做这事儿?否则,把你全家杖毙!”
杏花再次磕头,痛苦嚎啕:“她说婢子只有听从吩咐才有活路,因为之前那些菜都是有害的,据说男人吃多了不生孩子。她说婢子若不跟他配合,就去告诉太太,说之前那些菜都是婢子主意,要害大爷与奶奶。”
“后来婢子实在害怕,几次打翻了汤药,她又安慰婢子,说是井水放进去不过喝了拉拉肚子,并不会怎么样。她不过是替她姐姐出出气罢了,并不会害人性命。后来婢子见大奶奶喝了果然没事儿,这才放了心。”
“熟料这回奶奶病的那样厉害,婢子这才害怕了。我来偷观察动静,并不是要害人来的,我希望奶奶平安无事,太太明鉴啊......”
水母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吩咐琪大嫂子:“给我捆起来,捆起来。”
这事儿本不与琪大嫂子动手,水母吩咐有是一回事儿了。挥手让人捆起杏花,免得她嚎啕心烦。
少时,月姨娘姑侄战战兢兢被提留来了。
月姨娘扑到水母跟前喊冤:“太太救命,这些疯婆子进门就踹人,把我们姑侄当做猪狗不如啊。”
水母眼神纠结痛苦又狠戾,落在月姨娘眼里就跟淬了毒似的,顿时慌了:“太太啊?”
水母闭目,一行清泪滑落,水母不看云霞,死盯着月姨娘:“你说,你只告诉我两宗,知不知道云英下药?知不知道云霞换药?”
云霞顿时面色灰败:“冤枉啊?”
水母劈手一个耳光:“闭嘴,堵起来!”
月姨娘搂抱云霞不许人碰,撕心裂肺苦求水母。因为月姨娘特殊身份,两个婆子瞅着水母,不敢下死手。
水母咬牙,手指直戳云霞眼窝子:“你问问她,她干什么?你问问她,大奶奶如何病的。她说的清楚,我就饶她。说不清楚,我也就不得她。”
月姨娘心肝乱颤,抚摸浑身哆嗦云霞:“告诉姑妈,你干了什么?太太问的什么?”
云霞浑身乱抖索:“姑妈,我怕,我要回家,我们回家吧,姑妈?”不等月姨娘答话,起身往外就冲。被执事婆子反拧胳膊提留回来了。
张舅母示意拔掉杏花嘴里的抹布,杏花张嘴就嚎:“表姑娘救命啊,婢子从事听从你啊,你说井水吃了没事啊,大奶奶却病了,太太要打死我啊,表姑娘,您救命啊?”
水母盯着月姨娘:“听见没有?你说,你知道不知道?”
月姨娘惊呆了,他希望迎春不要怀孕,不要生儿子,为了给云霞腾时间,腾地方,也知道云英云霞喜欢水衍。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云英当初不肯嫁人,水衍又看不上她,她已经很难看,很丢面子。所以这次带了云霞回来找面子。可是,她的却不知道云英云霞做了什么下作手段。
她见一辈子知音人也怀疑自己,月姨娘心都碎了,碰碰乱磕头:“我发誓,若是知道,或是参与,叫我不得好死,灰飞烟灭。”
水母泄了气似的跌坐在雕花椅上:“我信你。你起来,收起东西,即刻离府。从此,我们只当不认识了。”
月姨娘心如刀绞,却是磕头辞别:“太太,您保重,月眉告辞。”言罢搀扶云霞:“我们走!”
张舅母眼神一冷。
水母声音冷冽:“云霞不能走。”
云霞顿时瘫了,爬着抱住月姨娘:“姑妈救我。”
云霞月姨娘顿时魂飞魄散:“太太,云霞还是孩子,他不懂事,求您看在咱们主仆一辈子交情上头,留她一命。婢子回家天天烧香磕头,给大奶奶祈福,保佑大奶奶百子千孙啊。”
张舅母这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她近日来只是要逼着水母地下高贵头,从此婆媳和睦,一家子和和美美。不想竟然出了这个事情。张舅母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拿捏了。
水母有心放过,却怕贾府两婆媳不依不饶。
三姑奶奶恨不得云霞这个搅家精死了才好解恨,好好一家子,被她搅扰成这个样子。任凭月姨娘苦求,她黑着一张脸不做声。今日这事儿,除非苦主迎春发话,否则,这个云霞难以脱身。月姨娘很快想清楚这事儿,转而爬行出了东厢,归在院子里磕头:“大奶奶您福大量大,您饶了我们蝼蚁之命吧。”
水母也不阻拦,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却说张氏婆媳哭着进房,却见迎春已经醒了,主仆们悄悄说话。
张氏大喜,忘了哭泣:“我的儿,你可是清醒了。”
迎春虚弱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这个丫头,不许我醒来。”说话间指指晴雯。
晴雯忙着跪下了:“太太赎罪。”回头跟迎春扁嘴:“姑娘,您不义气啊!”
凤姐已经明白了,把手上一枚金镶玉戒指脱下戴在晴雯手上:“好丫头,做得好。”
张氏听着外面月姨娘哭喊,咬牙一啐:“下作东西,也有脸。”抚摸着迎春直心疼:“怎么这般狠毒呢,竟然把井水参合药里面。”
晴雯皱鼻子嘻嘻笑:“其实,姑娘并未喝那汤药,我们岂能上她的当。”
凤姐笑:“这怎么说,怎么有病了?”
迎春摇头:“我是着急,憋屈,又想着大爷跟珏儿,唉。”
张氏握住迎春手:“这就好,这就好,果然被这些下作东西算计,真是呕死了。”
外面月姨娘声音一阵阵传来,听着迎春之毛躁:“晴雯,你去告诉她们,把云霞,把云霞赶出去,两家从此断绝往来,警告她们不许进京,否则,决不轻饶。”
凤姐叹息:“迎妹妹太好性儿,叫我,就把他们一顿板子,扒光衣服,赶出去讨饭。”
迎春微笑抚上腰腹:“权当给哥儿姐儿积德了,我在菩萨面前发过誓言,这一辈子,要积德行善。”
晴雯盈盈福身:“二奶奶别担心,看我去替姑娘报仇。”
迎春忙道:“别伤她们性命。”
晴雯一嗤:“我怕脏手呢!”
这边迎春劝慰张氏:“娘亲,我婆婆那里也够了,想来这些日子里子面子都臭了,教训也够了,撵了云霞姑侄,应该再不会任意妄为了。”
凤姐瞪眼,想说必要水母赔情才成,想起张氏也是婆婆,这才闭了嘴巴。
张氏略略思忖,点头道:“我不再逼她,一切听你舅母安排。可成?”
抬眸看着凤姐:“你去告诉舅母去。”
凤姐出得门来,添油加醋,把一切都说成是迎春意思。说是迎春醒了,第一件事情请求张氏不要为难婆婆。只要婆婆日后一心一意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又说迎春说了,知道水母跟月姨娘情分,看在水母面上饶恕月姨娘姑侄,唯一要求,两家必须就此断绝。
张舅母指指水母,直摇头:“你说说,你说说,这样媳妇,哪里找去?”
水母羞惭交加,却是追问:“媳妇还家去不?”
凤姐顿时一叹:“真是女生外向啊,迎妹妹说了,相信婆婆,就在家中安胎。”
水母闻言泪水瞬间肆意,张舅母水三姑奶奶双双劝慰也理睬。
凤姐琪大嫂子们吓得不轻,只怕这下子高兴了傻了,那样子迎春可有罪受了。两人拉拉水三姑奶奶,把这个意思说了。五嫂子出主意说,要不用簪子扎人中吧,或者就醒了?
四个正在悄悄计较,张舅母却是苦口婆心劝慰水母,水母忽然大手掌一抹泪水,唬得起身蹬蹬蹬蹬出了西厢。张舅母唬了一跳,忙着追赶询问:“姐姐这是做什么去?告诉孩子们一声,让孩子去。”
却是水母径直到了迎春上房,叶儿忙着掀帘子:“太太来了!”
张氏跟迎春相对愕然,这是做什么来了?一直死挺倔强了不得?
水母三步两步到了迎春床前,弯腰拉住迎春:“媳妇,婆婆做错了,婆婆糊涂,差点害了我的贤惠媳妇,害了自己孙子。我做下这等大错,给你跪下也是该当!”
这话吓煞人,迎春忙摆手:“别别别,您......”
张氏惊愕不已,死死拽住水母,婆婆跪了媳妇还了得?
水母对着张氏一笑:“亲家安心,我再是糊涂,也不会置媳妇于不孝,我不会做糊涂事。”说这话,泪水哗哗的:“媳妇,那可愿意原谅婆婆一回,今后我们做一对母女亲人,可好呢?”
迎春惊愕抬眸,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哪个倔强如牛的婆婆?
水母面色羞红,怯怯松了手:“媳妇不乐意,也是该当,我......”
迎春岂会放弃这样机会?忙着拉住水母,连连点头,泪水肆意奔流:“愿意,愿意,媳妇愿意,之前媳妇也有不是,媳妇那天太过倔强,不肯好好说话,婆婆不要跟媳妇一般见识,看在大爷,原谅媳妇一回。”
水母摇头:“媳妇快别这般,都是婆婆听信小人挑唆,差点害了哥儿害了你,害了我的大孙子。你快别这样说,再要如此,就是不原谅婆婆。要羞死婆婆!”
迎春含泪微笑:“好好好,婆婆您别哭,我们都不说了,可好?”
水母点头,正跟哪儿扯起袖子抹泪。张舅母哈哈哈大笑揭了帘子进屋来了。
“我就说了,我这个姐姐性子鲁莽直率些,认识不错的,小姑子,现在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