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方才醒转,连夜归宁探视叔母,王家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凤姐与贾琏商议,派人前去海疆寻找,无奈王子腾膝下无儿,凤姐提议让自己长兄王仁令人前去。却不料王仁闻听凶信,竟然连夜收拾细软,预备逃窜回乡避祸。凤姐怒极,与王仁大吵一架,几欲晕厥。夜间陪伴王子腾夫人,谁梦见忽然腹痛,醒来已经底裤润湿,淅淅沥沥,幸好王子腾夫人晕厥数次,府内有现成大夫。太医把脉言道:可惜了,奶奶有了二月身孕。
贾琏闻言痛恨极了,把王仁狠踢了几脚,护送着凤姐回府再不许他招揽娘家之事。这一下子,贾母原本尚未复原,这一下子因为湘云的惨痛忧心忡忡,复又听闻凤姐落胎,贾母虽然经历颇多,倒低上了春秋,有顺风顺水这些年,而今牵一发动全身,再次病倒着床。凤姐也是躺在床上日日落泪。贾琏无法,只得出头水府王府内务府四处打探消息。
只可惜,京中消息都是口口相传,做不得准信,水衍水溶也只知道朝廷邸报之上消息,一切的等候海疆战败将回京方才得知。
正月底,朝廷做出决断,派遣北静王前往海疆善后。二月中,王子胜自海疆传来确切消息,找着王子腾骸,王子腾死了。王家门前的兵丁解散。王家挂起白幡,家中已无男丁,唯一男丁王仁已经逃窜回乡避祸去了,凤姐撑着身子骨去王家料理,再次晕厥灵堂,卧病在床。
三月初终于传回消息,番邦同意释放南安郡王,但是提出要南安郡主联姻恕父。南安郡王府再次陷入混乱之中。旋即,王妃说服太后,玲珑郡主年方式三,岁数太小不堪重任,奏请在世家名门中挑选淑女,封为郡主,赎回南安郡王。
迎春闻报匆匆回府,只怕南安王妃再打贾府姐妹主意。贾母年老,生恐南安王妃把注意打到自家里,忙着传唤张氏吩咐:“四丫头是个可怜的,襁褓丧母,父兄难靠,婚事不顺,再不能让她落入番邦。”
张氏与贾母商议决定,速速替惜春定亲。张氏之前已经再替惜春议亲,只是官宦之家都不服就,张氏只得弃贵就富,让惜春做个富贵人家少奶奶。却是贾母觉得对方门户低了尚在犹豫。而今也顾不得了,贾母另张氏速速择其良善者定下。熟料惜春闻讯,抵死不从,愤然剪下一撮头发来。
张氏只得劝慰贾母,暂且答应惜春,容后再图,总比远嫁狼窝要强些。贾母万般不舍,却无她法,只得叫了惜春当面问话,祖孙哭了一场,贾母同意惜春带发修行。
之前惜春因为家中祸事,婚事不顺,世人大多势力而灰心,曾经多次扬言出嫁修行,皆因贾母怜惜不允。京中贵妇多有风闻,这一次托辞避祸,倒也不算突兀。
南安王太妃果然过府探视贾母,却是贾母病体难支,凤姐卧病,只有张氏面容憔悴接待了南安王太妃一行人,张氏行了大礼,便抹泪跟王妃哭诉家中惨淡,婆婆久病不起,让人日夜悬心。
南安王太妃固执要面见贾母,却见贾母面如金纸,出气大,进气小。看着南王妃目中含泪,却是口不能言。
南安太妃凑趣抹抹眼角,关切问起贾母病情,缘何这般久了还不曾痊愈。
听她提起这头,张氏正中下怀,说起贾母卧病缘故,原本东府出事,贾母便大受打击,后来好了,身子大不如从前了。紧着贵妃薨逝,贾母病倒了。
南安王太妃慈爱点头:“这些都听说了,不是太医瞧着好些了?”
张氏摇头:“都是这些年府里犯太岁。”
紧着把贾赦患病,差点呜呼之事说了。这个张氏却是没有夸张之意。贾赦之前的了别人赠送两匹扬州瘦马,日夜淫乐,不知道保养,竟然吃药助兴,狎昵不止,弄的一身病。时值元妃国丧,他还不知道检点,一次竟然酒后跑马。元妃白日禁忌尚未满期,大伯父这般作乐,虽然元妃做法有些欠妥,手法也很毒,却为贾府尽到了身为女儿职责,比起贾赦贾政强多了。
这一世,贾母拒绝了元妃回家省亲,是她终身没有再回家园,原本愧得慌,那听的贾赦这般做作?
贾母痛心又失望,她没有骂贾赦,也没有骂张氏,只是言道:“莫叫他给儿孙们脸上抹黑!”
张氏是恶心之极,想着他不尊重,死了倒干净,只是不想耽搁儿子前程,贾赦死了贾珏要丁忧,而今贾珏尚未修炼成功,一旦丁忧脱离朝堂,只怕他日起复受挫。
张氏为了儿子,也为了贾赦不步贾珍父子后尘,只得忍怒出手挽救,将两匹扬州瘦马提脚卖了,然后矫诏贾母之言,把贾赦送到京郊庄子上头休养生息去了。那个小小庄子原是是贾府专门饲养马牛鸡鸭鱼鹅之所,东省地黑山村来的活物都饲养在这里,也是屠宰之所。虽然依山伴水,荷塘田田,精致优雅,其最大特色,一色的粗壮男丁,带着粗壮老婆。
这倒非是这个地界不灵秀,天生养不出美女来,乃是张氏提前将命何嫂子夫妻两个将庄子上清纯女儿,俊俏媳妇都调离了,一体去了迎春的米面加工作坊,媚人正在挑选人手,这也是正好凑巧了。
贾赦来此出了吃喝玩乐,想要□□却是不能,别说那些粗壮婆娘贾赦不喜欢,他也摁不住。这是张氏陪房何嫂子之话,当时贾琏凤姐夫妻正在张氏跟前伺候,差点没把他两口儿笑得肚子抽筋疼。
回头且说张氏絮絮叨叨,不顾南安王太妃一再蹙眉,兀自说着贾母烦心事,说了湘云夫君,说了亲家王子腾,最后才轻描淡写说了惜春这个倔强丫头,因为遭遇家变,竟然要遁入空门,谁也不能当面提一句说亲之事,一旦提说,她就要死要活。
张氏最后言道:“太妃娘娘您说说,我们老太太诺大年纪,日日这般操劳,唉,都是我们做下人无能,让太妃娘娘见笑了。”
南安王太妃背后两个嬷嬷差点惊呼,却是南安王太妃稳得住,依旧言笑盈盈:“来了这一会子,何不叫府里小姐来见一见?”
张氏抹抹泪眼吩咐道:“把孙小姐叫来。”
不一刻,粉雕玉琢的巧姐儿来了,先是盈盈拜倒给南安王太妃行礼,在就扑到张氏怀里:“祖母唤孙女何事呢?可是老祖宗好些了?”
南安王太妃眉眼直跳:“这是?”
张氏微笑:“这是琏儿长女,而今贾府唯一姑娘。”
南安王太妃抿唇:“听闻栊翠庵景致不错,做不过无事,不妨一游!”
张氏心里只抽冷气,这样冰冷心肠呢,你的女儿金枝玉叶舍不得,人家合该倒霉么?面上却不敢稍有不忿,含笑起身,吩咐打道栊翠庵。
却不料栊翠庵中正在讲经说法,讲经者竟然是惜春,缁衣素锦的惜春小脸清瘦苍白,眸光清幽,张氏见状鼻子发酸。
南安王太妃不动声色听了半晌,面上佛然之色逐渐变成凄苦无奈,贾府女儿是抢不成了。失望的南安王太妃只得打道回府去了。一行人倏然而去,却给贾府留下一屋子愤然之气。
南安太妃最终选择了石家郡主府十四岁孙女儿,替南安郡王收为义女,奏请圣上,赐封郡主,饶是这般,圣上依然没有饶恕石府之罪。
圣上看在郡主出自皇家一脉,与她留下一个三岁孙子养老送终,一孙女和番为王妃,其余家眷无论男女,因为郡主和番免除斩刑。致使死罪可免何罪难逃,阖家充军岭南烟瘴之地。
郡主出狱,一夜之间从一位中年美妇跨入了老年。
京都传言,郡主乃是伸冤无门,一夜白发!
真相到底如何,谁知道呢?
不过,石家父子擅自调兵脱离主帅已经得到证实,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是千真万确。
迎春甚是纠结,没想到石家逃过了去年,却倒低没逃过命运!只不过多了海外一点血脉。贾府逃脱了抄家灭门之祸,却把惜春耽搁了。
一直以来深有把握的迎春茫然了,再世为人,改变了许多,更多人走向了既定命运,她不知道自己命命盘将要如何旋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