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避其锋芒,阖家护送老将军灵柩反响安葬守孝去了。湘云也跟随夫家而去,她重孝在身,不可能前来探视。
很快到了八月初三,又是贾母生辰,贾母患病,不耐吵嚷,不许大办,张氏却与凤姐迎春探春等商议决定,就在贾母园子里摆两桌,至亲之人聚一聚,给贾母拜寿冲喜。
这一日,贾府内外披红挂彩,廊上仪门点起灯笼,意在图个吉利。
这一日迎春探春齐齐归宁,给来贾母贺寿。
却说迎春诞下三胞胎,因为怀孕之时颇多波折,可谓九死一生,虽然顺利诞下孩儿,大大损伤母体,伺候再未开怀。三个小家伙就更显珍贵了,他三个又长的标志,人见人爱。
两个孙子在水母眼里就是命根子,眼珠子,除了怕水衍,迎春也不敢轻易责罚。而今三岁不足,被水母惯得只差上房揭瓦了。
唯一一个丫头,水母精力不济,兼顾不暇,又被父亲水衍天天背在背上颠颠跑着给亲闺女做牛马,还乐呵呵给迎春夸赞,说是虎父无犬女,姑娘将来必定是巾帼英雄。
迎春夹在水家母子之间,完全没有话语权,迎春因此没少跟张氏凤姐抱怨。
这日来探贾母,三姊妹在贾母卧榻上爬来爬去,迎春呵斥,贾母护着。迎春便跟张氏凤姐叹息:“三个小家伙最会寻找保护神了,我走哪儿都没说话的份儿。”
凤姐就笑:“这不碍事,我自小就是跟着祖父祖母,也没见长歪啊!”
迎春尚好,这话说的张氏直牙疼,若非凤姐彪悍,这荣府主母轮不到凤姐。
贾琏直接撇上嘴:“消停些吧,你!”回头向着迎春:“二妹妹,淘小子不打紧,姑娘且别放纵了,赶明儿把女婿骑着打,传出去我们舅舅脸上也不光彩呢。”
众人一愣之下,了然大笑。
凤姐立时臊了,咬牙嗔怪:“多少年的话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偏是记得!”
贾珏不知道这些话出处,却是乐呵呵逗趣两个侄儿:“葳哥儿,蕤哥儿,你们想不想要骑在身上打人媳妇啊?”
葳哥儿大些,又被贾珏发蒙读了几句书了,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摸摸鼻子,露出一口细米瓷牙嘻嘻笑。四岁蕤哥儿不知道媳妇是什么,却知道打人之人是坏人,一个个拍着手蹦蹦:“媳妇打人,恶媳妇......”
逗惹得迎春家里两个小子一个丫头跟着闹腾:“恶媳妇……”
迎春慌忙去捉他三个,却是张氏纵着,贾琏护着,捉住这个,那个跑了,凤姐也跟着护小鸡一样拦着,大家一起逗着孩子撒欢儿。
贾母精神疲惫之极,看着满地孩子撒欢,甚是宽慰,面上露出浅浅笑意。
探春看着侄儿们迈着肥肥短腿儿,鸭子似的嘎嘎嘎嘎乐呵,直觉喜庆,忍不住上前凑趣儿,追撵着逗趣侄儿们做耍子,却是笑着笑着,忽然鼻血滑落,众人吓得不轻。众人怕吓着贾母,忙着将探春簇拥到外间。
尤其张氏,见不得血迹,一时紧张兮兮,探春虽是贾府女儿,却是出嫁侧王妃,若是在娘家出事,可是罪责不轻。忙着吩咐叫太医请脉,这一请请出一桩天大喜事来。太医喜滋滋拜倒:“恭喜侧王妃贺喜侧王妃,娘娘有了两月身孕了!”
阖府大喜!
探春一时间成了国宝了,凤姐迎春小心翼翼将她搀扶坐下,却是不敢张扬,吩咐王太医压下消息,只等王府自己太医确认,听了太妃王爷意思再说。
随后,贾琏贾珏亲自护送探春回府,两兄弟亲自求见北静王爷,并小心翼翼告知北静王,侧妃刚刚身子不爽,还请王爷请个太医瞧瞧。
北静郡王出初时不解,而后狂喜而去,连茶水也不请报喜官吃一盏。
贾珏贾琏兄弟回府静候王府佳音,凤姐迎春慢慢给贾母透露探春消息,贾母却是只当玩笑,幽幽叹息:“凤丫头啊,你那个经验在迎丫头有用,你三妹妹未必有用啊,北王府那些个......”
众人会心而笑。
忽然间,荣府门前鞭炮大作,小厮乐颠颠进来报喜:“北静王府前来报喜,咱们三姑奶奶有喜了!”
张氏凤姐一早知道了,忙着吩咐封赏。却是贾母耳朵已经不十分灵便,却也听懂了七八分,只不真切,一时喜之欲狂:“再说一遍,谁报喜啊?”
凤姐合着门外远远的炮仗声笑道:“老祖宗啊,三妹妹,三妹妹有喜了!”
贾母一番旬日的颓废之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初时中气十足,笑着笑着忽然就嘎然打住了。
凤姐迎春正一左一右搀扶着贾母,忽觉贾母身子软哒哒往下滑溜,双双惊愕抬眸,却见贾母嘴巴大张,满脸笑意,只是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其时,黛玉正在一旁赔笑,瞧见了贾母异状,颤抖伸手:“老祖宗?”却是已经没有了气息,黛玉顿时哭起来:“老祖宗,您跟我说说话,应我一声儿?”
张氏对于贾母的情形已经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一直在悄悄备办后事了,此刻上前,帮着把贾母平放在榻上:“你们都来给老祖宗磕个头吧。”
鸳鸯颤抖着给贾母盖上黄表纸,却是一抹一抹,贾母直不闭眼睛,鸳鸯哭道:“老太太,您怎么啦?不认得鸳鸯啊?”
张氏上前,伸手在贾母眼前一抹:“老天□□心去吧,玉儿有媳妇,府里一切都有媳妇呢!”
张氏移开手指,贾母已经笑微微合上眼帘,掐死熟睡一半,依然一如平日,富贵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