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的推开身上的人,赶紧从人家大腿上起身。
元小舅一看小外甥那眼尾染上艳色的模样,登时狠狠瞪了一眼坐那儿勤勤恳恳给剥石榴皮的贾环。
“舅舅,您怎么这时候来?”史墨咳了一声,掩饰自己那点子小尴尬。
元澈没好气的哼道:“这不是来看看有益于克化的物什么!”
“舅舅!”史小墨不好意思了。
到底心疼小外甥,元澈按下话头,抓起一把跟红宝石粒儿一样晶莹剔透的石榴子儿,往嘴里一扔,随即皱眉:“怎么是酸的?”不羁的姿态很是好看。
史墨笑眯眯的看他舅舅,道:“酸甜酸甜的才是原味儿么,才正宗,多好吃呀!”天知道后世全是精甜精甜的一个味道。
元澈哂笑,不理外甥的歪理。
讨好护崽儿的小舅舅分外重要,这是关系着墨哥儿回房睡否的大事儿,贾小环当即就插话进来,把方才史墨说的那些玩笑话学了一遍。
却不料这话让小舅舅心里一酸,只觉着外甥小时候定然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不然哪里能见到什么小鸡小鸭的,更别提还能详细知道小鸡小鸭会吞食小石子,把酸涩按下不表,元澈抚着小外甥的头笑道:“墨儿倒是个料事如神的性子,随便说说就知道舅舅这时候来的意思了。”
见外甥一双和他肖似的凤眸瞪得圆不溜丢的,更加喜欢,笑道:“可不是宫里头唱起了大戏么,近年节的好时候,宫里低位份的嫔妃却一个两个的病倒,还都是癔症似得发疯,要杀要打的,可吓坏了不少的人——倒是高位上的那几个没事儿。”
要杀要打?发疯?史墨一惊,不会是他想的那个缘故罢?
贾环眼一凌,也想起了当初赵姨娘办的那件蠢事了——是马道婆?
元澈赞同的点点头,半是玩笑半是忠告的笑说:“咱们这位圣上可不是一般人,什么事儿能逃得过他的眼去,可他偏就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出来……你们两个小子得记得,就算是日后端肃亲王上了位,也不能抱着侥幸想瞒下什么——那父子俩,都是一样的德行!”臭小子,这才哪到哪儿,就开始得意了!
史墨和贾环闻言,看着舅舅笑脸上的冷意,脊背一凉:他们这段时间过得太顺遂,的确是失了警惕和敬畏……大舅,不、是端肃亲王,他们是失了臣子的本分和距离。
随手拈起一粒石榴子儿扔进嘴里,好像浑然不知自己惊到两个小的一般,漫不经心道:“还是酸的!哼,这真是……茜香国贡上来的番石榴一年比一年差!”
史墨按下抽抽的嘴角儿,指着桌上一个别致的带盖竹编小箩筐,道:“今年茜香国比往年冷些,进上的石榴不多……”端肃王府得的都在那儿了,连鹅黄笺子都没拿下来就给送过来了……“要不,您挑挑?”兴许有甜的呢?
后半句话史墨咽下没说,因为小舅舅话里头“父子俩都一样的德行”中的端肃亲王掀起帘子,踱步进来了。
见元小舅抓着石榴子儿往嘴里放,拧起眉角,沉声道:“不许不吐籽儿!”
史墨巴巴看向贾环,这算什么事儿?
不过,元小舅的话两人到底听进了心里,端正了心态:舅舅说的对,但凡帝王,不说同母所出的亲兄弟妹们要谨遵君臣之道,就是亲生父子也讲究先是君再是父!他们两个,对着肃亲王,是有些太过信任亲昵了。
当今心计城府之深,他们这些只听说过只字片语的年轻小子都觉得心惊,若是肃亲王一脉相承……作个听话的纯臣才是为官之道。
便是元小舅也没料到,他的一句话给两个人带来多少思量和改变,这两个日后会在史书工笔上留下一抹的贤臣,此时开始慢慢塑造自己作官的杆秤——也可以称作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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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两个孩子说什么了?”一日,朱永安搂着昏昏欲睡的元澈,在他耳边轻轻问道。他能感觉到两个小的对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不如以往亲近了。
累极了的元澈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嘴上嘟囔道:“什么?嗯,为官之道!”
朱永安沉默了,抱着元澈愈发得紧。
元澈被搂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耳边传来朱斌咚咚咚的心跳声,好像有股子无言的悲忧。
元小舅睡不下去了,睁眼道:“你又瞎想什么。”
朱斌抿着唇,把元澈的头压在怀里,不叫他看见他眼底的黯淡,轻轻问:“你是不是还在……”还在怪父皇,怪…我?
使劲儿捏了下锦被底下这人粗壮的臂膀,元澈挣扎着探出脑袋来,没好气道:“那两个小子太顺了,你又惯着他俩,哼,我是怕那两人尾巴翘的太高——我的外甥们,当不成能臣,也不能是个奸官!”
又别别扭扭补充道:“知道你是真对他俩好,可私归私,玉不琢不成器,不都说严父慈母么……你可不能忒纵着了!两小子不成材,我只找你算账!”
朱斌蹭了蹭他的鼻子,哑声道:“嗯,我是严父,你作慈母……我只纵着你……”
“嗯、走、走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