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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汤,他已经自己坐起来。我抱住他,给他垫了个枕头,让他靠着,端着汤让他尝。
他侧过脸,虚弱地说:“抱歉,我没胃口。”
我只得放下汤碗,问:“那想睡觉吗?”
他摇头。
“那想让我陪你说说话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能把汤喝了吗?”已经打碎了一碗,放着凉了也是浪费。
他闭着眼睛,握着我的手,不说话。
我要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我早晨一起床就出去抓鱼,煲汤,厨师说我……”
“拿来。”他突然张开眼。
“我可没有情感绑架你,”我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煮了汤,没有逼你吃的意思。”
他无表情重复:“拿来。”
“真的没有逼你喝的意思……”
他已经自己拿走了,喝了一口,看向了我。
一定是因为太震惊了,他肯定以为我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他想错了,我要谦虚:“我从小就有煮饭的天分,今天没有发挥好,毕竟有点累,我要是不累,还能……”
他蹙起眉,冷静地胡扯:“一股酸味。”
“怎么会有酸味呢?”他那是什么嘴?我的努力被否定,真是不爽:“你不想喝就拿来,我妈都没喝过我煲得这么……”
说漏了。
他依然板着脸:“继续。”
“不好喝就放下吧。”
他眯了眯眼睛,端着碗,拿起汤匙,很快就喝干净。然后放下空碗,伸手从侧面搂住了我,小声咕哝:“醋桶。”
我瞪他:“谁煮得比较好?”
“嘴里没味道。”
“……”
他侧过脸,干涩的嘴唇轻触我的脸颊,露出一个有点坏的笑容:“等我病好再尝一次。”
“那你怎么知道她的难喝?”
他又笑:“你是不是醋桶?”
“是!”我不害羞,我可以承认。
他满意了,握住了我的手:“你觉得我很挑剔?”
“嗯。”他穿衣打扮从来都不容半点含糊,行动做事也非常高标准。他用的茶杯,把玩的棋子,通通都精致完美。以前跟他吃饭,他选的餐馆从食材到工艺都非常精致。但若是我选个普通的,他虽不会说什么,但几乎不动筷子。
“我是很挑剔。”他幽幽地说:“我泡茶要求十五克,多一克也不行。”
我看向他。
“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幸运?”
“没有。”
“为什么?”他露出意外。
“万一我做了不讨喜的事情,你又把我撵走怎么办?”
“不。”他放松下来,指了一下墙上的画:“在成千上万中选择一个自己认为最完美的,这是挑剔。就像这副画,它的线条和色彩在我看中它之前就已经固定,李虞觉得它很丑,我却因为觉得完美才选,如有瑕疵,不如不选。也不因为它罩上阴影就讨厌,落满灰尘就扔掉。”
我每次听他说很多话时,都有种他在努力向我打开心扉的感觉。
“一切有生命的都是变量,鲜花会凋零,宠物会发怒,女人会变老。选,就意味着缺点其实也是完美的一部分。所以,你会不会煲汤,煲得好不好喝,其实没有区别。就像我喜欢你湿着头发,但干着也觉得美。如果在变化中不停地要求对方在每一刻都完美,那不是挑剔,是贪婪。”
“那如果我变得不会聊天,不知道你想什么,就像别人一样呢?”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在怕什么?”
“你以前不说话还好,现在每天说漂亮话,就让我觉得很不安。”
“暂时不能公开,更不能结婚。连漂亮话都没有,你不会更不安?”
也对。
费怀信下午要休息,他睡着之前李虞回来看他,他没那么不安。
我找李虞的目的是想问费怀信的事,但他把我领去空房间,说:“快去点点你的头花!”
一开门,里面四处摆放着款式精美的盒子。
我转头问:“那条狗呢?”
“狗你就别要了。”李虞忸怩着说:“我留着给我姐。”
“羽毛笔在不在里面?”
“我也拿走了。”
“这些东西都是送咱们了?”
“是送你。”李虞说:“多亏你跟庄士德有这种矛盾,咱们才能打出这个旗号。听说庄士德今天已经去找费叔叔诉苦了,因为这一代是费叔叔在保护,那艘船也每年都给费叔叔交钱。现在被咱们打劫,费叔叔也难辞其咎,肯定还要求你哥哥帮忙平息费叔叔的火气。我只是跑跑腿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