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凝着他漆黑如墨的凤眸,狭长的黛眉深深拧起,不是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为什么她无法从男人的眼中窥探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睿王爷,怎么,我不能来、不该来吗?”
没等男人开口,她低低地笑开,眼底却绞着强烈的疼痛:“哦,对了,的确是不该来。如今我见了这幅场面,睿王爷打算杀了我灭口吗?”
“染染,你说什么?”
睿王爷?
她叫他睿王爷!她还说他打算杀了她灭口!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墨瞳深处似乎还敛着一抹比她更为伤痛的情绪。
苏紫染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去看他,每每如此,她总是无法抗拒地溺毙在男人想要告知她的情绪中,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唯有这样,她才能理智地分析当下的一切。
就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横躺了一个人,身上一柄利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胸口大片****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刚刚遭人杀害不久。
那人告诉她,今日早朝之后在这里等他,他会告诉她一些东西——一些关于相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的真相。可是如今,他却躺在这里,再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帮她找出礼哲、会帮她报仇的男人,他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想怀疑,可是此情此景,却让她不得不怀疑。
“苏紫染,你怀疑本王?”
他一字一顿,几乎是从咽喉深处慢慢道出心中所想,紧绷的俊颜上是显而易见的暴怒与强烈的压抑,似乎只要他一个没忍住,就能亲手将她捏死一般。
“从相府被人灭口的时候起,你就怀疑本王。如今,你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是不是?”
他看上去非常生气,可不知何故,苏紫染却只想笑,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却仍是畸形扭曲地扬起。
事到如今,他做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
这个就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是给谁看?
难道他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能将一切抹去,就能表示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睿王爷,经过这么多事,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值得我相信吗?”
强烈的光线照得人呼吸堵滞、浑身疲软,苏紫染只觉浑身冰冷,从头到脚都像是被人在腊月寒冬之季泼了一盆冰水,刺到了心骨里去。
“宣王约我在此见面,为何睿王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王爷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吗?”
男人皱了皱眉,依稀可见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嘴角泛起一丝冷弧:“是九弟约本王在此一见。怎么,难道他能约王妃这个四嫂,反而不能约本王这个四哥?”
苏紫染愣了愣,咬唇道:“那就当是这样,为何宣王会躺在这里?”
“这本王如何知道?”男人沉痛地怒吼一声,眸中猩红一片,“本王只是比你来早了一步,可本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断了气,你让本王如何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一声轻笑自女子口中逸出。
“王爷,为何你就不能扯个像样些的谎?”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苏紫染的手心被她自己狠狠攥起,连牙根都在颤抖,“若是宣王早前便找过王爷,那他为何昨夜没有跟我说?就算他真的约王爷在此见面,那他为何要早王爷一步来这里候着,却不在下了早朝之后直接与王爷一同过来?”
男人定定地站在原地,额前一缕碎发遮住了那双墨黑狭长的凤眸,掩尽情绪,他的薄唇似乎微微一动,却是半响也没见他开口说话。
苏紫染弯了弯唇,身体几乎已经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强挪了脚步转身欲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瞥见男人突变的神色,果然,右臂下一秒就被男人狠狠捏在掌心。
没错,就是狠狠,没有丝毫怜惜。
也是,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值得他怜香惜玉呢?
“苏紫染,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连真相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凭什么就认为是本王做的?”
手骨几乎要被他捏碎,女子背对着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楚,眼睫一颤,强笑问道:“那么敢问王爷,真相是什么?”
“苏紫染!”
回应他的,唯有“嘶啦”一声。
是她大力一甩右臂,终于挥开男人的桎梏,月白色的袖袍却没能幸免于难,最终留在了他的掌心。
男人的手扬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任凭一截锦缎自手中飞出,再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