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她尽可能少说话,从来不会问他私人问题。他们两个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容易对话,仿佛约翰和正常世界正在逐渐感染她。
“他们没有找到她的尸体。”约翰这样告诉她。他的声音听上去过于平静,过于疏离,这是一个他不希望初阶裁决者感兴趣的话题。玛吉那些冷血的观念一定不合莫德的胃口。
“你认为她逃出来了?”
救援人员找到了飞艇上的所有人——有些人死了,大部分人都活着——只有玛吉没被找到。
“是的,”他回答道,“我相信她不知怎么从飞艇上逃出去了。”
听到这话,初阶裁决者点了点头,在走廊上坐了下来。在约翰的注视下,她将凯瑟琳的笔记从斗篷的口袋中拿了出来。自从前一天晚上,他就允许她带着它了。
在他转过身面对着地板上那些破碎的画框时,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玛吉身上——玛吉并不真是他的外祖母,她是他的一个远亲。自从飞艇坠毁之后,约翰经常想到她。他确实相信她从飞艇中逃了出去,尽管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她又去哪儿了?如果她还活
着,还安然无恙,为什么不联系他呢?
实话实说,约翰不知道自己是该难过,还是该如释重负。在母亲消失之后,是玛吉养大了他。当然了,他爱她,但是有时他也恨她。她让他的整个童年都处于恐惧中,害怕有人会来杀他,就像有人追杀他母亲和那么多其他人一样。他应该为玛吉担心,担心她受了伤,担心她迷了路。但是他所感觉到的是全然不同的东西——一种对她可能在的地方和可能在做的事情的深深的不安。
他的外祖母给他讲过一个睡前故事,故事讲的是一个住在森林深处的女人,除了被选上的少数人之外,她远离所有的人类。这个故事感觉不只是一个童话而已,玛吉听起来像是在讲述某些她真的做过的事情。她有可能又故技重演吗,住在某个远离伦敦的地方,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约翰将破碎的画框在床上摞起来,摘掉最后的玻璃碎片。每个画框里装着的照片或画作数量都比别人想象的要多——在放在玻璃下面展示出来的照片或画作下面,还有好几幅图画。现在约翰将画框的背面撕掉,将一张张照片从它们的隐藏之处取出来,在床上摊开。
这些隐藏起来的照片内容令人很不舒服。每一张照片照的都是一个可怕的死亡场景,男人、女人和孩子被刀剑捅死、被击毙以及被溺毙。其中最古老的是一百年前或者更久以前拍摄的,不过大部分照片是上世纪陆续拍摄的,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玛吉第一次将这些照片给他看时,他只有八岁。照片中每一个惨死的人都是他的某个祖先,都是狐狸家族的成员。这些照片是其他探寻者家族杀害他们家族成员的证据。它们说服了约翰,让他甘愿穷尽一生去复仇,就像他母亲做的一样。
他们认为我们家族人丁稀少,软弱无望,容易被杀掉,在他母亲躺在地上濒临死亡时,她这样对他说,我们容易被杀掉吗,约翰?
“不,”约翰呢喃出声,就像他当时对她母亲回答的一样,“不是的。”
然而,当他仔细查看着那些照片,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家族成员确实很容易就被杀掉。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被害人。但是,再也不会这样了。那些犯下这场大屠杀的刽子手不会再逃脱惩罚了。
到底有哪些人要为此偿命,这是我的清单,约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