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灵芝便去了镖局报道。
陈四海见他想开了,高兴的拍了拍肩膀道:“这才对嘛,好男儿就该出去闯荡一番。”
昨天下午,陈四海把镖局里的人都统计了一遍,看看有多少人能去陇西。除了那七八个跟着他时间比较久的老人,还有几个小光棍自愿去,剩下的都不太想去。
陈四海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没牵没挂的。虽说去这一趟赚的多,但危险也大,谁知道赚了钱还有没有命花。
三千匹布需要十辆马车运送,一辆车至少要跟一人。加上随行的伙计,还有武行师傅,少说也要十六七个人。今早好不容易把押货的人凑的差不多了,还差两个功夫好的武行师傅。
镖局里会功夫的人不多,去外面聘请武行师傅这一趟要二百多两银子,还不知道靠不靠谱。
如今刘灵芝来了,省下一大笔钱不说,这小子功夫过硬,自己交过手,一个人打四五个绝对没问题!唯一缺点就是他年纪有点小,还是第一次走镖,怕到时候遇见劫匪不敢下手。
“灵芝啊,咱们明天就要走了,你跟家里商量好了吗?”
“嗯。”刘灵芝点点头。
“镖局有个规矩,入行前都要签个契,免得以后麻烦,你也知道干这行有风险。”陈四海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刘灵芝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单子上写了入行规矩,若是押镖途中受了伤,镖局出钱医治,断了胳膊腿镖局会视情况赔银子,死了直接赔一百两银子……
看着有点吓人,其实算起来这顺风镖局还算是挺有良心。普通的小镖局若是遇上劫匪,死了便死了,根本没有死亡赔偿这一说。再者说刘灵芝他战死了三个哥哥,当年衙门才给了三十两银子抚恤金,一对比还挺合适的。
“能看懂吗?要不我让账房先生给你讲给你听?”
“看得懂,给我笔吧。”
陈四海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还识字。连忙在账房先生那要了笔和印台,刘灵芝大笔一挥签了名字,按了手印,从今日起便是顺风镖局的一员了。
“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行李,缺啥少啥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准备。”
刘灵芝想了想:“我需要一件武器。”
“嘿,你要什么武器?”
刘灵芝伸手比划了一下:“刀,我也想要一把你这样的刀。”陈四海腰间挂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虽然插在刀鞘里看不清模样,也足够他羡慕了。
“这把你看看怎么样?喜欢的话送你了,我家里还有一把。”陈四海解开腰间挂着的刀递给他。
“不过丑话咱们可提前说好,兵刃无眼,切莫拿出来显摆,不小心伤人伤己咱们镖局可不管赔啊。”
“知道!”刘灵芝接过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从鞘中抽出,银黑色的刀身闪着寒光,看起来锋利无比。跟自己家的杀猪刀剔骨刀都不一样,这才是武器!
这把刀跟着陈四海年头不短了,还是他当年刚来镖局时,带他的师傅送的。用的是西域冷铁铸造的,虽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是要去铁铺打一把正经得几十两银子呢。
刘灵芝兴奋的把刀绑在自己腰上,他腰线劲瘦,不像陈四海年纪大了有肚子,挎着刀有点沉怕走着走着掉了,便解开绳子背在身后。
陈四海见他这副模样挺好玩的,摸着下巴问:“你会用刀吗?”
“用了七八年了。”
陈四海大惊:“你以前是干嘛的?!”
“杀猪的。”
“……”
*
四月十二是杨氏的寿辰,今年是老太太五十五岁整寿,刘翠花打算回去给她过一次,头一天就收拾了东西,一家四口回了刘家屯。
在村子里来说,五十五算是大寿了,毕竟活到六十岁的人都少,七十八十那是想都不敢想。
这次回去带着张秀才一起去的,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放心。
天还没亮,刘老汉就套了牛车载着几个人朝刘家屯驶去。
车上装了不少东西,有镇上的熟食熏肉,铺子里买的四盒礼点心,还有自家做的五香肉肠。春天天气暖和,拿猪肉怕放不住招了苍蝇,只挑好的地方切了一条猪后腿。
刘翠花前几日在秦家布庄,花了三百多文扯了一块枣红色的祥云纹缎子锦布,给老太太做了件春天穿的薄褂子。
春天的乡间小路显得格外幽静,到处都是嫩绿的颜色。刘老汉揪了两朵路边的野花给刘小丫,小丫臭美非的让奶奶绑头上。
牛车走了约一个时辰,天边一轮红日才缓缓升起。
张秀才悠闲的坐在牛车上看着路边的景色心情舒畅。想起小时候跟爹娘走亲戚也去过一次乡下,一晃已经是四五十年前的事,忍不住赋诗一首:“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①
奈何车上三个文盲,压根听不懂他嘴里的酸诗什么意思,张秀才长叹一声,颇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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