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裳回到兰陵王府已近黄昏,散席前她与薜嫔相谈甚欢,明云端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明云裳对于明云端回到皇宫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半点兴趣,却也知道因为这么一闹,明云端在皇宫里是铁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假装怀孕,又想嫁祸给她,真以为她是个傻子吗?会由得明云端去摆弄?
她在房间里坐定之后,碧瑶为她倒上了一杯白开水,她有些渴了,一口便将那杯水喝光,娇杏在旁轻声道:“世子妃以后就不要再出门了,今日里也危险的紧。”
明云裳只是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也颇为有趣。
郁东走进来道:“世子妃今日是没瞧见朱全那厮呆傻的样子,当真是妙到极致。”
明云裳轻叹一口气道:“若不是今日里我们早有所备,只怕成为呆傻的就是我们。只是你扮成宇文乾的样子也的确是妙得紧。”今日宇文乾有事外出,并不在城内,去屋子里围住朱全的不是宇文乾,那些人马自然也不是京几卫,而是王府里的人。
郁东咧嘴一笑道:“今日出门前世子妃让我择机而动,我思前想后也只觉得唯有如此才好做事,没料到世子妃早有所备,竟让郁西将书奴关在那在间屋子里。今日也可惜了,没有看到容景遇的样子,想来他只怕是气坏了。”
明云裳的眸光深了些,她想起上次看到容景遇的样子,又觉得今日的事情就像一出戏一样精彩。容景遇对他的几个婢女倒也不算坏,今日的这件事情若是容景遇安排的,那么也是他活该。
只是她和容景遇交手数次,若是由容景遇安排的事情只怕没有如此简单,她见识到了容景遇绵绵密密的手段之后,便觉得今日的事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只是今日里明云端、婷韵联成一线,若说和容景遇没有关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郁东又笑道:“今日里我带着人马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容景遇的贴身婢女琴奴,她当时面如死灰,我本想上去嘲弄她几句,后来想起我的身份,便生生忍了下来。”
明云反问道:“你见到琴奴呢?”
“嗯。”郁东答道:“想来是容景遇安排的吧,这个容景遇真不是一般的讨厌,害人的心思也深沉的很,没有一刻消停。”
明云裳的眸光深了些道:“今日的事情只怕是琴奴的手笔。”
“管他是谁的手笔。”郁东微笑道:“今日里我们没有吃亏便好。”
明云裳没有回答,却又问道:“世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郁东答道:“世子今日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又被皇上召回了宫,现在还没有回来。”
明云裳的眸光微冷,顿时明白这一切只怕都是明云端刻意安排的,明云端怕他前来相助,所以就设计将他拖住,好在今日里她早有安排,否则只怕还有更多的凶险。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说话间便听到了郁梦离说话的声音,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郁梦离回来的路上就听闻了明云裳今日里发生的事情,他走到明云裳的面前道:“明云端也实在是可恶了些,她真以为如今得了宠,就真的飞上了枝头。说到底,她如今还什么都不是。”
明云裳替他把大麾脱下来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完全算得上是坏事,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是一定会失宠的,她一旦失了宠,便寻个机会杀了她好了,省得她在那里生事。”
郁梦离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看着明云裳道:“你以前很少会主动杀人。”
明云裳缓缓地道:“那是因为我觉得要尊重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可是有的她自己都尊重自己的生命,我们又何必手下留情?”
郁梦离的眸光深了些,轻轻拉过明云裳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道:“自从你怀孕之后,我就一直想要给你安定的生活,不想让你再遇到任何麻烦和危险,可是这几个月来,却是状况频出,你也一直都不得安宁……”
明云裳微笑道:“生活若是永远平平淡淡,那就如一潭死水一向,了然无趣,如今的日子倒也好,处处有精彩,虽然是有些麻烦,但是说到底却也无妨。”
郁梦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是我失职,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才会让你数次涉险,今日里我被人一召回皇宫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便听说明云端请你去落日楼时赴宴。”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所以你就命人通知宇文乾立即回京,他如今只怕已经回到了京城,便圆了郁东所扮演的角色,替我把漏洞填上。”
郁梦离轻声道:“发生这种事情我应该陪在你的身边的。”
明云裳轻轻倚在他的怀里道:“我倒觉得我们如今这样配合极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郁梦离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道:“辛苦你了。”
明云裳咧嘴浅笑,郁梦离却又淡淡地道:“今日里皇奶奶问起了你,等你生完孩子之后,便带着孩子一起进宫去看看她吧。”
明云裳轻轻点了一下头,却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郁梦离缓缓地道:“我知道你担心天顺帝还会有其它的心思,不过这一点你倒也不用再考虑了。”
“为何?”明云裳反问道。
郁梦离轻声道:“我收到消息,南方又出事情了,依着朝中以往的速度,天顺帝也该收到消息了,可是这几日朝中风平浪静,想来那消息半路被人劫走了。”
明云裳微皱着眉头道:“南方又出什么事情呢?”她不自觉得想起莫扬回来的时候说起的那件事情,如今看来,那件事情只怕是和容景遇有些关系的,而如今消息没有传回京城,只怕也是容景遇的手笔。不过也有可能是朝中官员知道这个消息,而如今正值年关,怕扫了天顺帝的兴,故意瞒下不报。
郁梦离缓缓地道:“又生出了**,这一次的**是有人特意策划的,据探子回报,如今南方的几个州郡如今已是乱成了一团。天顺帝越晚知道,那边的事情就会越成熟。”
明云裳浅笑道:“你的意思是等到那边的事情闹大,我的孩子也生了,所以再去皇宫就算是撞见天顺帝也没有什么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郁梦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件事情可以让他们闹大,但是也不能太大,若是太大的话,一则天顺帝会再次想到谨夜风,将她从千赫草原调回来。另一则是事情真的大了,就成全了那个苦心谋划这一切的人,让他把自己的势力做大之后对我们却是大为不利。”
明云裳的眸光幽深地道:“阿离,你是否在犹豫?”
“又岂会不犹豫。”郁梦离缓缓地道:“天顺帝若是知道的早了,你有危险,他若是知道的太晚了,我们以后就有危险。容景遇不同于一般的人,他的算计和手段自是一等一的厉害,若是等到他把自己的羽翼丰满了起来,我们只怕会有更大的危险。”
明云裳双手抱在胸前道:“阿离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我却觉得这两件事情也许不必取其中平衡。”
“哦?”郁梦离含笑看着她道:“你是否有更好的法子?”
明云裳的嘴角微勾道:“难不成就许容景遇把实力做大,就不许我们也这样做吗?”
郁梦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明云裳却浅浅一笑道:“南方又不是容景遇的,也是我们的,你不要忘了,我们也曾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
郁梦离闻言眸光亮了些,却又道:“你去南方的时候,你的身份是谨夜风,并不是明云裳。”
“是啊,我是谨夜风,可是你却还是郁梦离啊!”明云裳微笑道:“当日里那些事情是以我的名义做的,可是老百姓在记那些事情的时候应该是把世子的名字一并记下了。”
郁梦离看着明云裳的眸光深了些,他缓缓地道:“云裳,你这是在劝我造反吗?”
明云裳看着他道:“反正天下大乱在即,我们又何必处于被动的地位?”
郁梦离笑了笑道:“天下大乱在即?你这话若是被天顺帝听了去,他只怕得**。”
明云裳眨了眨眼道:“我说的只是实话罢了,在他眼里的太平,不过是被人粉饰过的。我以前看史书的时候,觉得历史上的暴君真不是一般的蠢,可是如今才知道倒也不是他们太蠢,而是太要面子。”
郁梦离微微一笑,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明云裳问道:“怎么呢?”
郁梦离轻声道:“乱世出英雄,当这幕戏拉开的时候,我们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是做个乱世里的英雄,还是做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狗熊,这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想也不用去想便有答案。只是在这片纷乱之中,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却是由胜者在书写,而最后会写成什么样子,却已不再是我们所能掌控。”
明云裳看着他道:“管他最后结局如何,我们尽力就好。”
郁梦离看着她浅浅一笑道:“是啊,我们尽力就好。”
明云裳轻轻倚在了他的怀里,眸光中却已透着浓浓的无奈,两人虽然聪明,却又都是散漫的性子,当这声风浪袭来的时候,却不得不收起那些散漫。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再过两月,宝宝就要出世了,但愿这两月能平安度过。
红依回到谨府时,婷韵正站在二门的门口,她看到红依走了进来,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红依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她看到婷韵时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却没有理婷韵,大步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站住。”婷韵喝道。
红依淡淡地道:“公主找我有事吗?”
“你还没有给我行礼。”婷韵冷冷地道:“你如今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红依轻笑一声,倒退着走了几步走到婷韵的面前道:“我是皇上御赐的一口诰命夫人,而公主虽然被封了公主,可是说到底却只是一个二品的公主罢了。再则在这谨府之中,我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公主虽然借着皇家的势力嫁进了谨府,可是却也在我之后,说是你我都是正妻,但是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所以了,不管是怎么算,都是你对我行礼才是!”
婷韵今日里苦心设计的一切,却没有把她给牵连进去,心里正暗自恼着,她原本欺红依不过是从宜城来的孤女罢了,根本没把红依放在心上,没料到红依却对京中的各种礼数清楚的很。此时竟还拿这些来压她,她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
她当即怒道:“放肆!”
红依自从上次婷韵对她动手之后,她就对婷韵再无一丝同情之心,婷韵得不到明云裳的心固然是可怜,但是她却又觉得婷韵更是可恨,做的事情件件桩桩都狠毒无比。
她当即冷笑一声道:“公主若是想要在我的面前立规矩,还是先跟相爷打个招呼,看她是否同意,她若是同意的话,让我天天给你磕头都成。可是她若是不同意的话,那么一切都免谈!”
红依的这一番话说中了婷韵心中的痛处,她暴怒道:“你不要仗着有相公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还真不信!”红依的下巴微微抬起来道:“你若是真有这样的本事,大可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去告状,可是你一直没有去告状,你自己心里都知道是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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