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得再大,眼角处却也有泪珠滚落。
这么多年来,他就算是再难过,再想素素,在他的记忆中他也未曾为素素流过一滴泪,他突然发现,原来看似深情的他,真正薄情起来也能成为天底下最薄情的人。
容景遇自嘲地笑了笑了,然后大步离开,再不去管琴奴如何收拾素素骸骨。
郁北走进郁梦离的房间轻声道:“世子,容景遇挖了素素的墓,将骸骨移了出来,看那样子应该是烧成灰带在身边了。”
“不会。”郁梦离缓缓地道:“他不会要素素的骸骨。”
郁北有些不解地道:“他那么爱素素,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下?挖了她的坟也便罢了,怎么可能连她的骨头都不要。”
郁梦离轻轻地道:“容景遇从来都不同于寻常人,他若是决定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他就会狠绝地不留一丝余地,他认为素素的坟是他的弱点,那么只能由他自己去毁灭,由他自己将她彻底忘记。”
郁北啧啧了几声道:“容景遇倒真是个狠的,这件事情我始终无法理解。”
郁梦离笑了笑道:“你没有爱过人,也不是容景遇,自然没有办法明白他心中所想。再说了,他也不需要你了解他,你若是了解他了,他就会想方设法将你除去。”
郁北笑道:“像世子你们这么聪明的人,时常会抱怨天底下没有人理解你们,可是当有人理解你们时,你们的手段竟是如此之狠,还将自己的心好好的藏起来。”
“不要拿我和他比。”郁梦离看了他一眼道:“他是个人物,但是着得太痛苦,我不会像他那样活着。再则我还有世子妃,而他却一无所有。”
郁北笑了笑,郁梦离却笑了笑从书房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副画递给郁北道:“将这副画送给容景遇,就当做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郁北有些好奇地道:“世子要送什么东西给容景遇?”
郁梦离淡淡地道:“你送给他便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也会送一样东西给我。”
郁北不解地摇了摇头,郁东却道:“快去办事吧,磨蹭什么!”
郁北瞪了郁东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他到僻静处实在是有些好奇,便将那副画打开来看了一眼,却见那张画纸已微微有些发黄,但是画上却画了一个极为秀美的女子,他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他想了半日之后终是想起来那女子便是死去已久的素素。
郁北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是没有料到郁梦离居然有素素的画像!
郁北一时间想不明白那张画像从何而来,郁梦离收在书房里那么长时间做什么?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又摇了摇头,郁梦离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素素动心,他自小跟在郁梦离的身边,从来没见郁梦离和素素私底下有过接触。只是他又想起郁梦离和明云裳私底下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太知道的。
郁北的眉毛扬了扬,又看了看画中女子一眼,最终告诉自己道:“容景遇喜欢的女子世子不可能喜欢,世子才不像容景遇那样没品味。”
郁北到容府将那副画送给容景遇时,容景遇刚回来,他将那副画打开的时候,那张平静的面容没有太大的变化,郁北却看到他的眉心跳了跳。
容景遇极为淡定地道:“回去替我谢过世了。”
郁北应了一声,容景遇又道:“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世子,劳烦带回去。”
郁北点了点头,容景遇亲自回了房,约莫一刻钟后他取来了一个画轴,然后将画轴递给了郁北,郁北暗叹世子果真把容景遇给算死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容景遇却当着郁北的面将他送来的那副画撕成了碎片,然后对郁北道:“这个也一并带回给世子,他的心意我收到了。劳烦告诉世子一声,遇的事情不劳他挂心,他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女人。”
郁北只看了容景遇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施了一个礼便回去了。
他在回去的路上也偷看了容景遇送给郁梦离的画,那画上的女子赫然便是明云裳,只是画上的明云裳着了一身的男装,手里拿着一卷书,背景是半个皇城,她的眼神有些凌厉,却又透着层层傲气,那是专属于明云裳的眼神。
郁北就算是极度讨厌容景遇,却也觉得容景遇的丹青之术实在是妙不可言。
郁梦离打开容景遇送来的画时,嘴角微微一扬道:“好个容景遇!”
郁北又将那些破碎的画递给了郁梦离,郁梦离浅浅一笑道:“拿出去扔了吧!”
郁北有些奇怪看了郁梦离一眼,却还是依言将画拿了出去。
郁北退下之后,仲秋忍不住道:“世子,这样做妥当吗?”
“不知道。”郁梦离缓缓地道:“论能力我与容景遇在伯仲之间,我能想到的,他应该也能想到,我与他相识已久,也算是过了几次招,只是以前我一直处于守势,而他却处于攻势,而今把位置换过来会如何,这个还得看他要如何接招。而这局的输赢却很关键,想来他也知道。他不信我,我也不信他。”
“世子在王府里休养了这么久,做足了准备自不需要怕他。”仲秋缓缓地道:“而这一次他毁了素素的墓,又撕了素素的画,在气度上,他便输了世子一筹。”
“也许这一切只早表像呢?”郁梦离看着仲秋问道。
仲秋愣了一下,郁梦离缓缓地道:“仲叔,你始终要记得一点,我们的对手是容景遇,而容景遇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也很清楚。”
仲秋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郁梦离又低低地道:“如今裳裳又站在了朝堂之上,这件事情必定会将她也牵扯进来,天顺帝素来多疑,这一次的祭典必定会有极为严密的防范,我们需要加倍的小心。”
仲秋叹了口气道:“世子不用太过担心,世子妃也是极聪明的,想来也应付的过来。”
郁梦离笑了笑,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云裳下朝之后坐在谨府里休息,她听着莫扬向她汇报京中近日发生的事情,听完之后她问道:“容景遇最近有什么动作?”
莫扬答道:“他回京之后去了一步皇宫,据说皇帝在御书房里接见了他,并和他在里面聊了有一个多时辰,想来是向天顺帝细说他遇险之事。”
明云裳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他没有那么无聊,而我却觉得这次他被人刺杀的事情不同寻常。”
“昨夜世子命人传来了消息。”莫扬答道:“他本不愿南下,却又不得下南下,便设下了被人伏击的假局来逃过这一劫,而世子暗中说服了天顺帝,将战天南和安静波调集南下,将那场假的刺杀变成了真的刺杀,让他不得不回京。”
明云裳长叹一口气道:“现在你们的消息可比我灵敏多了。”
莫扬笑了笑道:“相爷不必笑话我们,这些都是世子安排的,之前相爷在养身体,自也不愿让相爷分神,世子说了,女子一定要坐好月子,否则的话很伤身。”
明云裳白了莫扬一眼道:“我看这个谨府里的人全变成阿离的人了。”
莫扬只笑不答,明云裳又问道:“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莫扬答道:“相爷想来已经知道一个月后皇上要去天坛祈福的事情,世子说,到时候相爷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