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来,他条件反射不来,只是想了想之后,他又明白这一次不能不来,如果不来的话,天顺帝是可以直接降他的罪的,可以以抗诣之罪杀了他。天顺帝要杀他不是一日两日了,有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兰陵王这般一想后便决定跟来,对他而言,来了总归有机会活命,只是他素来喜欢主动,如今这被动的局面让他觉得很是不爽。
兰陵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将桌上的茶全部喝了个精光,外面的风声让他不知不觉想起了王妃的哭声,当年王妃和先帝做下丑事之后,他就将王妃关在了后院,每当这样风声四起的夜晚,他总能听到王妃的哭声,那哭声随着风一起钻进了他的耳朵,钻进了他的心里。
而后王妃死后,只留下郁梦离在那间院子里,他依旧能听到那样的哭声,只是那哭声里再也没有属于她的温柔,而换成了凄迷的无助,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那到底是王妃的灵魂在哭还是幼小的郁梦离在哭。那样的声音,让他整夜都难以安宁。
于是,有好几次他施展轻功偷偷地去看了后院,到后院之后,那哭声似乎浓了,又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让他的心里觉得憋得厉害。
然后他偷偷地推开了那扇破败的窗,屋子里早已没有那个让他心里不得安宁的女子,只余下郁梦离独自一人躺在那张他曾和她燕好过的大床之上,而郁梦离的脸又是那么的苍白,身子是那么的单薄。
兰陵王看着那样的郁梦离,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得有些无颜见郁梦离,那种感觉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有负罪感。
仲秋有时候会在屋子里,他开窗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仲秋的,仲秋大多数时候只会看一眼兰陵王,然后眸子里满是不屑地把窗户拉下。
许是仲秋拉窗户的动静有些大,有一次还惊醒了正在发高烧的郁梦离,他清楚地听到郁梦离在问:“仲叔,怎么呢?”
“没事。”仲秋答道:“一只野猫把窗户撞开了,我把他赶出去了,阿离好好休息。”
紧接着他听到了郁梦离轻声答应的声音,和着那漫天的白雪,有些冰冷,又有些烫热,那忽冷忽热的感觉就那么在他的心头浇来滚去,让他难以忍受。
于是,他轻轻跃上了房梁看了郁梦离一眼,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去看郁梦离,却又觉得如果不看的话他心里太难受。他数次想要知道郁梦离到底是像他还是像先帝,可是郁梦离的脸上没有一点他和先帝的踪影,他的五官和脸形像极了王妃,就连那满头墨黑的发也几乎和王妃一模一样。
所以他曾一度以为王妃是恨透了他们,所有在生郁梦离的时候,不想他有半点像他们。
也因为郁梦离这样的长相,让他的心里更多了几分猜疑,那些猜疑让他的心里一直不得安宁,如毒蛇一般日日夜夜和啃咬着他的心。
兰陵王一直认为自己是极为勇敢的,可是后来他发现他害怕听到那呜咽风声,中间有极长一段时间,他一入秋便会找各种理由离开兰陵王府,去边关查守。说来也怪,边关的风也是那样的在吹,却不像兰陵王府的风那样能吹动他满心的愁绪和悲伤。
边关的风对他而言只有金戈铁马,只有呼啸凌厉,再无儿女情长。
他已很多年没有再听到这样的风声,而今在这里听到的风声,却又像极了兰陵王里她在病中哭诉的声音,有些轻,有些凄厉。
兰陵王有些暴躁地一把拉过被子,不期然间,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他才发现,纵然她死了,纵然他命人随意将她埋了,却无论如何也埋不掉他内心的记忆。
那些记忆是伤,也是痛,里面还有他满腹的无助。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响,他猛然回过神来,紧接着便见到桌上的油灯熄灭。
四周没有杀机,只有轻到不能再轻的脚步声,这样的脚步声他曾经听过,他只听到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脚步声,他没有说话,却已暗暗运力于手掌。
容景遇用极为密语传声:“王爷好兴趣,到此时竟还能在这里伤春悲秋。”
兰陵**欲说话,容景遇又道:“王爷先别急,王爷在这里说的话,皇上都能听到,若是让皇上知道我此时来找王爷,只怕我们两人都得死。”
兰陵王也用密语传声道:“你这个时候来找本王做什么?”
“当然是救王爷。”容景遇道:“不过王爷肯定不太信我的话,但是王爷最好还是相信,因为我救王爷也等于是在救我自己。”
兰陵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气道:“什么意思?”
“这是皇陵的事情王爷想来是极清楚的。”容景遇走进一步道:“但凡是皇陵,就必处处都有机关杀器,这里自然也不例外。而皇上是什么心思,王爷心里自是极清楚的,他做事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人。”
兰陵王冷笑道:“为何告诉本王这些?”
“虽然早前我曾设计过王爷,但是这一次我们必须团结才能有一线活路。”容景遇道:“皇上早就要除掉王爷的事情王爷心里也有数。”
兰陵王沉吟半晌后终是道:“本王和你合作。”
“多谢王爷的信任。”容景遇微笑道。
第二日天亮了,整个皇陵的光线依旧昏暗,明云裳这才看清她住的屋子的架构,昨天夜里看得不是太清楚,没有看清里面的布局,今日看清了,才发现里面其实很是简单,只有最简单的家具,且所有的家具全部都是黑色。
满目望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
明云裳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黑色,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房顶,果然如莫扬所说,上面有一个通气的眼,只是那里也涂成了黑色,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明云裳轻轻叹了一口气,洽好宫女此时时来送早膳,她含笑问道:“皇上何时会召见我们?”
那宫女淡定无比地道:“谨相不必着急,皇上要见谨相时自然会诏见。皇上说了,朝中大臣为国事操劳了许久,一直都无暇休息,难得皇上开恩,允众位到皇上的行宫里休息,那么谨相就放开心胸,好生在这里休息便好,其它的那些个杂事,谨相就不必去想了。”
明云裳有一股想骂娘的冲动,却依旧满脸堆笑道:“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那宫女看了她一眼,然后含笑走了出去。
明云裳知道天顺帝让那宫女带来那样的话,那么她这几日怕是都出不了这间宫殿。
她的眸光微微深了起来,却很快就淡定了起来,明白天顺帝这是要和他们打心理战了。
她收起心里杂绪,全然不把外面的事情当回事,心里倒又静了不少。
只是她的心静了,其它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却已经被那沉重的黑色弄得心神不宁,从第二夜开始,她便开始听到有人在哭泣。
第三个晚上的时候,哭泣声就更浓了,四周都充满了惶恐的气息,让人难以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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