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黑影动起来,他看到她脱去了外衣,他扭过头去,脸色发烫,再转过脸时,屋里已经黑了灯。
她睡了。
好好睡吧,田果,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
田果,你会回来的,对吧?
我等你。
*****
洗了热水澡,田果正坐在床上擦头发,忽听有人敲门。
重生前,田果住在横店时也常有在半夜敲她的门——不是流氓就是喝多了走错屋的,那是一段极没有安全感的日子,出租屋的门又老又破,仿佛就是为犯罪特别创造的,一点抵挡力都没有。
刚才电话里周燕说“别让那个男人进你的屋。”其实田果挺想笑的,石洋进她的屋?耍流氓?怎么可能,他又不缺女人。
所以门敲了几声,田果都没搭话,想估计是谁走错了房间,自己没必要跟醉鬼掰扯,总之钥匙打不开门,那人自己就明白走错屋了。
敲门声停了两三秒,然后又响起来,这一次还有石洋低低的声音:“田果?”
田果没想到会是他。坐在床上想了几秒,最终跳下床,走过去打开了屋门——透过小小的一条缝,看走廊里被灯光映亮的石洋,他已经脱了呢子风衣,只穿了黑衬衫与西裤,不过头发有点湿,像是刚刚洗过,脚上还穿着酒店通用的难看塑料蓝拖鞋。
他没穿袜子,脚还挺白的。
如果只看上半部,石洋风采依旧,如果下半部……好民工啊!
“别笑了。”他微蹙眉头,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问:“你洗澡的时候是热水吗?”
“是啊。”可热了呢,差点把头皮烫掉……
他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借我用用,一会儿我就洗完。”
田果愣住,一时间没明白什么叫“借我用用”。借什么呀?
石洋皮肤白,她注意到他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然后她明白了。
一切来得太快,周燕的警告悠然在耳边回响“别让他进你屋!”,田果把门又往前推了一毫米,“你那屋不能洗吗?”
“能洗,但是没热水。”一提起这事,石洋就想骂人,他细皮嫩肉,虽然生活在南方,但没有冲凉水澡的习惯,想下楼骂经理一顿,心想你丫给我找的什么房间?连热水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幸亏田果没住这里,不然怎么洗?
“先让我进去,行吗?”楼道里冷,石洋觉得自己的头发可能冻住了。
田果犹豫,“……你可以去公共浴池,刚才开车过来,我看见离这里不远有一家。”
石洋脸色沉一下,对她说:“我不习惯那种地方。”
也对哦,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老的少的一并脱掉衣服泡在池子里,光想想就很让腐女田果沸腾呢。
但石洋应该不会沸腾,尽管他长了一张总攻大人的脸,但应该不是那个啥。田果知道他有中度洁癖。刚才在茶馆喝茶,他用热水反复烫了杯子三次才开始喝茶,田果当时就想,他干那啥的时候,会不会也把女友先塞进浴缸里仔细冲刷三遍然后再上床?
“阿欠!”终于,在一个绅士形象尽毁的喷嚏后,石洋的忍耐力也耗到了尽头,“开门。”他冷声对田果说,更像是命令,“我就洗个澡,洗完我就走,放心,我不在你这里过夜,更没有逼姑娘亲热的习惯。”
田果尴尬,想石洋这么聪明自然明白她不开门的原因,既然人家都说了不会,她再扭捏下去也不好,把门彻底打开,后退一步,扬起脸对石洋微微一笑:“瞧你说的,我可没把你当坏人。”
话是这么说,但当石洋走进来后,田果赶紧闪到了屋子最里侧,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搪瓷杯,紧紧握在手里。
石洋嘴角扬了扬,指着卫生间的门,问:“里面有毛巾吗?”
一听这个,田果赶紧跑了过去,抢先一步拿走自己刚用过的湿毛巾,指指一旁的架子,对石洋说:“那三条都是新的。”又抬手打开水池上的小柜,“洗发水,肥皂,这里面都有,都是新的,我用过的已经扔掉了。”
“噢。”石洋拿起洗发水看了看,又闻了闻,“什么味道,你知道吗?”
“不知道。”卫生间狭小,又冒着混沌的热气,此地不宜久留,田果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石洋淡淡道:“谢谢了,一会儿就洗完。”
田果重新坐回角落,掀开窗帘一角望向窗外无边无尽的黑夜,不大一会儿,卫生间里响起潺潺流水声。总归是女人,一个有正常需求的女人,虽然田果在这个空间的年龄是21岁,可她心里年龄不是啊。
她有点烦躁,如果那人不是石洋,她一定告他xing骚扰。
就算是三十年后,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男人在你的房间洗澡,也是件令人尴尬的事。田果决定出去走走。
“你要出去?”石洋耳朵尖,听到田果开门的声音。
大哥,你耳朵里是安装了窃听器么?比猫还灵,“楼下有一个24小时的西餐厅,我饿了,去买点吃的。”
“给我也带一份。”他并不客气。
田果无奈,又不好意思拒绝,问:“你吃什么?”
“一个三明治,一杯咖啡,咖啡要两杯奶,不加糖,谢谢。”说完,他重新打开蓬头。
田果叹一口气,打开屋门,过道里冷风一吹,她本能缩一下脖子,心里愈发觉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