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奈|我何

朵小声背课文，中途她伸手拿水瓶喝水时听到同学们在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咱们学神是这种人！”，

    “几个月了？看不出来啊！”

    “真不要脸！”

    “她还有脸来上课。”

    “果然没妈没爸的人就是没教养。”

    “我的天居然怀孕哎，我要是敢怀孕我爸妈肯定弄死我！”

    ……

    安奈脸上一下子血色尽失，她坐在凳子上，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堪和屈辱。

    她昨天才知道自己怀孕的……

    一开始，安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怀孕了。高三学习压力很大，她也习惯了自己两个月一次的经期，直到看报纸高考专题说广大考生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因为身体原因影响高考发挥。安奈往下面看，看到“好多女生为了高考无忧，吃避孕药避开经期”这一段话时，她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来大姨妈了，而且这段时间她的食欲越来越大，吃得越来越多，晚上还经常感觉到饿，最近还经常反胃想吐，安奈有点慌了。

    她根本没往怀孕那个方向想，女孩子身体的一些小秘密其实大部分都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徐思绮根本不管她，她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清晰的概念。初一上生物课关于男生女生身体的那几节课，她们刚毕业的男生物老师也是红着脸匆匆跳过了，后来即使高中她学了理科，女生生理知识也不是考试重点，所以她也没有背。

    三个月不来大姨妈，吃的越来越多，恶心干呕……安奈以为自己生病了，还吓了一跳，担心会影响高考。

    她一向是个不爱去医院的人，就想在网上百度一下自己的症状，去药房拿点药吃一下就可以了。安奈坐直身子，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吃得多”“干呕”“大姨妈”几个关键词时，弹出的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怀孕。

    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她手脚冰凉，那一瞬间真的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又拼命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不会的，只有那一晚，不会的……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怀孕对她而言是个太遥远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以后要怎么办。

    安奈一个人在卧室里呆了一上午，中午才穿着防晒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去药房买验孕棒。

    她在药房门口走来走去，不敢进去，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说那三个字，还是害怕回去面对那个结果。安奈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晒了很久，她想等药房里的顾客都走了再进去，但是左等右等，总是有人出去，有人进来。她只能等人比较少的时候鼓起勇气推门走进药房。

    “要什么！”柜台后面绣十字绣的女人抬眼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问。

    安奈小声说：“验孕棒。”

    “什么？你大声点！”女人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我要验孕棒。”安奈声音大了点，在那个女人鄙夷的目光中拿了东西飞快地走出药房。

    ……她怀孕了。

    安奈原本以为在满心欢喜去向楚何告白却听到他一声冷笑后，她会难过很久，但是没想到她还来不及悲伤，就知道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不敢去问任何人，只能在网上查，她们说三个月以上是不能药流的。

    安奈下午就去了医院，她拿着挂号牌站在走廊里等了很久，终于到她的时候，医生说她是未成年人，没有家长签字医院是不能给她做手术的。

    那时候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医院门口的，林瑶瑶晃着她的手叫她名字时安奈才反应过来。林瑶瑶是来给她妈妈送午饭的，看她失魂落魄连午饭都没有送，带她到医院喷泉旁边的长凳上细声细语地问她怎么了。

    她说完后林瑶瑶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奈奈，不要怕，我去找我妈妈，我会帮你的，我一定让她帮你做手术，你别怕，没事的……”

    ……

    她只告诉了林瑶瑶，但是一大早他们班里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安奈坐在座位上，难以置信地扭头去看她斜后方的林瑶瑶，林瑶瑶移开了眼睛，大声朗读课文，避开了她的目光。

    安奈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她怀孕的事情现在不仅仅是他们班人知道，整个学校都传遍了。班主任说，按照校规，她可能要被退学。

    从班主任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安奈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这一切。

    她跑上了天台，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向下看，楼下三三两两的同学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跑跑跳跳地去餐厅吃早饭，花坛里的月季花开得很漂亮。她经常走的那条大理石小路在阳光下反着光。

    也许是楼太高了，她站在天台上觉得楼下那一切都离她很远很远。

    顶楼的风很大，大得像是可以把她掀下去，风灌进安奈宽大的校服，蓝白相间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

    安奈手指紧紧地抓着栏杆，常年风吹雨淋的栏杆已经生锈了，磨得她手指生疼，安奈却像是没感觉紧紧地攥着，她两手按着栏杆，一只脚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