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老李头夫妻俩这几年一直住在县城里,乡下的房子早就烂得不成样儿了,老家也没什么亲近的亲戚,他俩已经有三四年没回过老家了。
到了年三十这天,医院里只有少少几个实在出不了院的病人,医生们能回家也全走了,老李头夫妻俩忙乎了一整年,难得奢侈一下,买了些肉和菜回来,又从医院食堂里借了个火炉,胡乱炖了一锅,老两口吃得饱饱的,一觉睡到半夜。
老李头正做着美梦,吧唧嘴,耳畔忽然响起他老婆子疑神疑鬼的声音:“老头子,醒醒,醒醒,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老李头睡得正香,被喊醒了还有些迷糊,只觉身上冷得厉害,笼了笼身上的被子,没好气道:“大半夜的鬼叫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嘘,你听,真的有声音,好像是从……从下面传来的。”孙婆子的声音哆嗦了一下,她话音刚落,似乎还真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隐隐有些像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却让人毛骨悚然。
房间里昏黄的电灯泡闪了一下,骤然熄灭,冷风从窗户缝里呼呼往房子里钻,房间里好像骤然降温好几度,盖着厚厚的被子,夫妻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轰隆。
毫无预兆,一声惊雷,仿佛在头顶突然炸裂。
这下子,老李头彻底清醒过来,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外面突如其来的阵阵雷声和沙沙的竹叶声,他好像也听到孙婆子所说的声音了。
老李头在这栋老住院楼里工作了好几个年头,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他一般都装作听不见,拿被子蒙住头,挨到天亮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有点稳不住了。
愈来愈烈的雷声中,小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就像魔咒一样,在老李头夫妻俩的脑海中不断放大,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半个小时,孙婆子再也躺不住了,她戳戳老李头干瘦的胳膊说:“你说会不会是今天那个孕妇……生啦。”
“别胡咧咧,她被人送进医院的时候就死了,怎么可能半夜生孩子?”老李头嘴里否定着,脑海中却一闪而过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和她高耸的肚子。
那是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非常漂亮,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漂亮。
哪怕轮到老李头接手她的时候,她已经僵硬了,脸色灰暗,双目紧闭,依然让老李头狠狠惊艳了一把。
惊艳过后则是唏嘘,这个女人是被路人送到医院来的,很年轻,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还没进医院就大出血断了气,院方报了警,今天已经是年三十,确认女人的确是死于难产后,警方简单做了记录,就让人先把她送到太平间,等过了年再进行相关调查。
老李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孩子,年轻的时候,孙婆子也曾怀过几次孕,但孩子都没有出生就流产夭折了,村里人没少在背后嘀咕他们俩,不得已,老李头才跑到县城里谋生活。
看到这个女人高耸的腹部,老李头就想起他那些无缘的孩子,感慨不已。
“可是我真的听到哭声啦,万一是其他什么人生了孩子不要扔的呢?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说着,孙婆子的心彻底活络起来,万一真有谁生了孩子不要,他们完全可以捡回来自己养,哪怕是个小丫头片子,养大了也好啊。
孩子,是孙婆子这辈子最大的心病。
可怕的雷鸣声后,耳畔再次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孙婆子立马从床上跳了下去,根本顾不上去穿衣服,汲着拖鞋,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电筒就往外跑。
等老李头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婆子已经打开了房间门,一头扎进黑暗中。
老李头低声骂了脏话,赶紧起身拿起两人的外套追了出去。
等他追上的时候,孙婆子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婴儿,她小心翼翼的哄着孩子,用自己的衣袖温柔的擦拭着它身上的□□,干巴的脸上皱纹仿佛全部舒展开了一般。
被白布盖着的女人,肚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瘪了下去,一旁的地上多了一滩漆黑的液体,腥臭至极。
老李头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不知哪儿来的寒风打着旋似的刮进了太平间,刮得人汗毛倒竖,一旁昏黄的电筒光闪烁两下,骤然熄灭,顿时整个太平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老,老婆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