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消散。苏小格又觉得很是内疚,说:“我会在约定的时间回去接她,何况我还要按照约定,照顾妮娜一辈子。达语,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她说,口气淡淡的,却带着浓浓的苍凉。
达语车子开的飞快,似乎慢下来,就要被什么追上来似的,冷着脸,不说话。
“医生说了,启然的肺衰竭的很厉害……”她别开脸,定定凝视着窗外“我想陪着他,度过最难熬的这段时间。”
颜钰淡着脸,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着,一脸的平和泰然。
达语回头看了几眼,默默的,心底对这个他一向尊敬的男人悄悄有了点微词。
“您都不担心吗?她一个人,在越南这种地方,语言不通,谁都不认识。说不定还有穆卓轩的余党流窜,准备抓她在你面前恨敲一杠子。”达语语声有些激动,失去了以往的恭敬样子。
他看着眼前这个泰然自处的人,那一脸的沉着样子,就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仿佛只在最初听说小格死了的时候显现出过一点点慌乱。
颜钰没有应声。目光淡淡投向窗外,突然转身问他“达语,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如同这街上来往的芸芸众生,过的忙碌平庸、简单幸福?”颜钰的目光落在窗外那一对年轻夫妇,左右牵着的一个小小的刚刚学步的孩子身上。不觉得,唇角就弯弯翘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回头看住坐在自己对面的达语。
“简单的,幸福?”达语向着颜钰的目光望出去,目光停在那糯软可爱的孩子身上,一脸茫然,默默念了一句。
突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了薛伶俐那张圆鼓鼓的苹果脸。带着鹅黄色的围裙哼着轻快的歌儿帮他做卤汁凤爪。心口一窒,被自己吓了一跳的感觉。眨眨眼,甩甩头。忽的,又想起来越南的前一天晚上,她哭的难看的脸,说:“达语,我根本就是讨厌你。”
原来她讨厌我的啊,真可惜。达语想着,那茫然的眼睛沮丧的凝了凝。
颜钰微微一怔,看住达语突然幽暗下去的眼睛,微微生出一点怜悯。
这个少年,自五岁就被他的外祖父亲手丢进那个杀手培训基地的魔窟中。在往后的日子里,手刃了一个接着一个和自己一样,被自己的亲人,当做一个没有生命,需要开光磨练的兵器丢进那座城堡的孩子,如今才能存活下来。那些人中间,或者有人曾想要成为他的朋友,有人跟他分享过一份食物。有人在体力训练的时候曾帮他扛过一截木头,在耐力训练的时候伸手拉了一把沉入水底的他的手。
可他们相继的,一个一个的都死了。死在了这孩子的手下。因而,他才能活着直到如今。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懂得外面的那一幕,就是所谓的简单的幸福?
颜钰抬手,第一次带着这样温温的情绪,摸摸青年一头段簇簇的黑发,声音轻暖了几分,说:“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什么叫做简单的幸福,我就放你解甲归田,离开如今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他说,声音里似有几分疲惫。想一想又说:“或者,不用那么久,等这件事情结束,你我都还活着的话,我们也就脱下这一身的仇恨,学着外面那些人的样子,过最为简单的生活。”他目光凝视着窗外,表情很是认真。
这个少年,从不亲和体贴,但,是他颜钰这一生来,最为长久的陪伴。自十年前,将他救出那个阴森的城堡,看他一点点长高。看他学会用餐具吃饭,跟人懂得用一些带着感情的文字交流,学会说我回来了、说再见、说你好。直至如今,脸上偶尔会露出一点点寻常少年的青涩表情来。
他从未当达语是自己的儿子那样来养。但在这日久的时日里,这个孩子,已俨然成为他颜钰的亲人。或者……儿子!
达语看住颜钰的脸,眼底全是莫名。憋了许久,才又追问了一遍“您真的都不担心小格吗,她这样一身伤病,贸贸然留在这个地方?还是留在穆启然的身边!”
“小格……”颜钰微微停顿一下,视线掠向远处,有几分失落的无奈,说:“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能力,我怎么可能左右的了她。”
“……”达语有些惊异,猛然抬头望着他。
“她就是这一辈子都不肯开口叫我一声爸爸,我依旧都是她父亲的事实却改变不了。她可以那么无情的对我说话,可我不能丢着她真的不管。”颜钰说着,弯了唇角,悲哀的笑一笑“这,或许才是真正平凡父子的相处方式。”他眉头挑一挑,有些自嘲的耸耸肩膀,“不过,她既然是我的女儿,有我这九头牛拉不回来的固执基因遗传,又有易阳十二年的教育和培养,使她变得聪明有学识,还有乔曼那样一个母亲……就该有危难自处、绝处逢生的头脑和手段。”颜钰的眼里,有又几分寂寥的骄傲。
达语微微一震,不由的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兵荒马乱中,看她明明受了一身的伤,不大会用武器,算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却敢在那种情况下,跑到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和穆卓轩那样一个阴毒的家伙兵刃相见。
的确,不是太有头脑,就是太没头脑的表现呢。达语想着便微微撇了撇嘴。
回头看到颜钰,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又失意又骄傲的矛盾表情忍不住,嘴唇微微上翘着,又笑了一下。
“你陪她留下来吧,顺便帮她戒毒。直到她觉得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想到那个时候,国内的一些事情,我也就处理的差不多了。”颜钰回头微笑的样子,很是阴邪。静静抽一口烟,慢慢的吐个烟圈的成竹样子,让达语又凝神愣了一瞬。
先生他这个人最近真的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