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软软的,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他不哭了,不闹了,双脚不蹬了,胳臂也不动了,是的他死了……
一个新生的生命,来到人世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他还没有感受到父母对他的疼爱,他还没有感受到人间的亲情冷暖,他也没有体会到做人的悲伤与乐趣,他就这样死了,他就这样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唉!他也是个人啊!
当天夜里,胡大栓就用那些脏兮兮的草纸,把婴儿的尸体包裹了起来,他提着铁锹要出去埋小孩了。
他看了看海红说:“好好照顾你姐,锅里有粥,你们俩都喝点,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栓,你要把孩子埋在哪?”海莲颤颤地问。
“你就别问了!”胡大栓说完就走了。
出了院子,胡大栓把包裹着孩子的草纸放进了自行车筐里,他找了把小铁锹,骑着车子就走了。
天很黑,月亮发出白森森光来,胡大栓骑得很小心,骑出了巷子他就沿着沙土公路又骑了一段路,那里有一片小树林,黑黑的夜幕下,那片小树林显得密麻麻的,极其诡异。胡大栓在那片小树林跟前儿停下了车,他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拎着草纸里婴儿的尸体怔怔地走进了那片小树林。
他一边走,一边全身就像是通了电一样,一阵一阵的发麻,他是怕这种诡异地气氛呢,还是怕手里提着的尸体呢,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害怕什么。虽然自己没有亲手杀死他,但是自己也是帮凶,至少他没有阻拦,那这个死去的婴儿会不会一直清晰地记着自己的长相呢,或许某年某月某天他会回来复仇。
胡大栓越想越怕,他赶紧把婴儿的尸体放了下了,就地铲起了土。一下,两下,三下,很快他就铲出了一个土坑,接着他就把那包裹着婴儿的草纸拿起来放进了那个土坑里,他想也没敢多想,赶紧往土坑中填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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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那些草纸已经被完全覆盖了,他颤巍巍地伸出脚来,在上面轻轻地踩了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轻,好像那里埋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人一样。
大概平整里以后,胡大栓拎着铁锹赶紧往出走。一阵夜风袭来,小树林刷拉拉地响了起来,此刻这个声音就像是千万只鬼在窸窸窣窣,胡大栓跑了起来。冲出小树林后,一脚跨上车,用力一蹬像只猫一样窜进了浓浓的夜色中,这期间他一下都没敢回头望,他总是隐隐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瞪着自己的后脊梁骨。
祸不单行,小孩被杀死的第二天,陈海莲的父亲托人捎来了口信儿,说她的母亲死了,就昨天半夜。这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个噩耗,虚弱的海莲还没有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母亲的死让她又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她昏死了过去。胡大栓找来村里的土大夫折腾了半天,终于将昏迷的海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哭泣道:“干嘛救醒我,你们干嘛救醒我,让我死了算了……”
母亲的葬礼,胡大栓和海莲没有去,他要照顾虚弱的海莲,海红回去了,她走的时候海莲都泣不成声了,几个哥哥也从外地匆匆赶了回来,几个人都爬在母亲的棺材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哭泣着。我们人类就是这样,有人死了,就有人哭了,哭完了该干么还干嘛,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直到他们也陆陆续续地死了,然后活着的人再为他们痛苦一番,接着活着的人继续走他们的路,接着再死去……
葬礼很简单,不过就是山上多了一座新土坟而已,立了一座孤独的墓碑,白花花的纸幡飘荡着坟头上,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母亲死了,脏兮兮的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衰老的父亲了,他昏花的老眼这几日来也常常湿润,他的内心无人知晓,或许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老伴儿,而是一种对于生命的信念……
过了几日,几个哥哥就四下离去了,他们走时各自给了海红一些钱,交代海红以后父亲就由她来照顾了,他们时常会邮些钱回来。海红有了这些钱,当然也没说什么,就是多做一个人的饭而已,但是他没有把父亲接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每日让父亲溜达着来吃饭,然后溜达着回去睡觉。
那几个哥哥走了以后,有一天海红正做着饭,她忽然问父亲:“爹,我妈怎么说走了?”
父亲愣了一下,接着父亲就讲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讲的很缓慢,很缓慢,可是海红听着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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