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愿不愿意在厂里干,都取决于大家的意愿,厂里绝不强迫大家。”
刘强望着周南,仿佛要从周南坦然和淡然的目光中找寻一些什么,但他最终也只能从其中读到某种成竹在胸的镇定和平静。他犹豫了一下,松开周南的手,后退了一步,回头向周遭的工人喊了一嗓子,“大家散了吧,我们下周二再来!”
众人轰然散去,刘强也不紧不慢地扭头离开,但还没有走两步,就被周南叫住了,“刘师傅,你留一下!”
刘强一怔,立即转身回头来静静地望着周南。
周南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刘师傅,能跟你谈谈吗?”
刘强轻轻点点头,“周总有什么吩咐,俺听着哩。”
周南呵呵笑着,“吩咐谈不上,我只是想跟刘师傅聊聊,顺便也谈谈厂子的事情……刘师傅家是哪里的?”
“俺家在青安市。”刘强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南就讶然道,“我们还是老乡嘛,呵呵,我老家也在青安市,我爷爷奶奶都在青安——郊区的邰山镇你知道不?”
“邰山?”刘强吃了一惊,笑了起来,“周总,俺就是邰山的,您老家是哪个村的?”
“周家庄啊……”周南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浓烈,“越说越近了,呵呵,你是哪个村的?”
“俺是宝石村的,距离周家庄也不远,呵呵。”
……
……
周南身上有一种很特别很温和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他很容易跟别人沟通。尤其是在攀上了老乡关系之后,刘强的心情显然放松了下来,对周南的某种怀疑和警惕也瞬间消散了去。
两人蹲在院中的一角面对面地抽着烟,谈得不亦乐乎。张东升有些郁闷地等候在大门口,也不知道周南哪里来的兴致,跟这么一个工人在攀谈什么。
果然不出周南的预料,这刘强有别于普通的农民工,他之前是村里的民办教师,还兼着大队的会计,因为家里实在是需要钱,92年才狠了心甩开一群学生带着几个乡亲出来打工,一直在附近几家香精厂做工,后跳槽到张东升的这家厂子,也算是香精生产这个行当里的“行家里手”了。
这人有文化,心思细腻,性格稳重,一直都是厂里这些工人的主心骨。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周南才耐心地刻意地跟他套起了近乎。
“刘师傅,你倒是说说看,厂子大约欠下大家多少工资?”周南笑着问。
刘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吞吞地笑着回道,“周总,从3月份开始,厂子就不发工资了,当然,我们也可以理解,因为从今年以来,厂子的效益一直都不好,基本上从5月份开始就处在停产状态中了。但是,周总,我们这些人撇家舍业的,上有老下有小,在外边打工赚几个辛苦钱更不容易啊,无论如何,厂里都得给大家结算了工资才是。”
“我估算了一下,以平均每人每月300元来计算,4个月就是1200,厂子一共16个工人,加起来应该差不多2万多块钱。”
“哦,也不多嘛,呵呵,刘师傅,你放心,同时也请你转告大家,厂里拖欠的工资,我非但不会少大家的,还会尽可能地给予一些补偿。”周南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凝视着刘强,“厂子马上就会恢复生产,我希望刘师傅能帮我做做工作,劝大家留下继续工作……”
“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想请刘师傅做厂子的生产主管,帮我先把厂子管起来,月薪800,年底还会有奖金!这些,我可以跟刘师傅签订劳动合同,在合同上明确下来!”
周南的话音一落,刘强吃了一惊,立即起身来,脸色变得涨红,手中捏着的烟头微微颤抖,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