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张小朋点点头。
“告诉我你爸爸的号码,那我将你爸爸电话拨通,你和爸爸说说话,好吗?”杜晓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张小朋奶奶赶紧说:“139-------”
“大婶,听小朋说。”王骏毅说。
张小朋终于抬起头,喏喏的说:“139-------”
杜晓明拨通了号码,将手机放在张小朋的耳朵上,好长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谁呀,还让人睡不?”
“爸——”张小朋“哇”的哭了,似乎将一天钻在桥洞下面对害怕与饥饿全部哭诉出来。
“朋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绝不饶他,朋朋。”那头声音显得焦急而凄厉。
张小朋只顾哽咽,颇为伤心,杜晓明拿过电话,说:“你是张小朋的爸爸,我是张小朋的老师,他今天逃学了,钻在桥墩下一整天,我在你们家里。”
“哎,老师好,看小明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张小朋是个听话的孩子,我想问一下你们多长时间给他打一次电话?”
“这个——,老师,你也是知道的,长途太贵了,我们挣钱也不容易。”对方吞吞吐吐的说。
“孩子成长需要父母的关心,不能只顾为了赚钱,而不顾孩子健康成长,你看孩子现在出现逃学问题了,你们得及时关注。”
“是是是,老师,你提醒的是。”对方说,“我们以后会一星期给他打一次电话的。”
“这就对了,不仅要打电话,还要不定时回来给孩子温暖。”杜晓明嘱咐说。
挂了电话,张小朋的表情生动起来,奶奶赶紧将他的饭热了热,也许一天不吃饭他三下五去二就吃完了,张小朋奶奶说:“真是老鼠生来怕猫,学生生来怯老师,他在家里从来不听我的话,你们一来他便乖顺起来。”
王骏毅和杜晓明笑了笑,看张小朋吃完,拉着他回学校住,张小朋死活不肯,奶奶在一旁使劲推着他的屁股,说:“我的小祖宗呀,你是想将我气死呀,电话也打了,饭也吃了,你在家中守着我这老太婆,总不是个办法呀?”
杜晓明大致估摸出孩子的心事,松了手,说:“你是不是星期天作业没做好?”
张小朋脸像八月的柿子通红,好长一会儿点了点头。
张小朋奶奶当时火冒三丈,说:“你这个挨刀的,一回家我就督促你写作业,你说在学校就写好了,半天是没写好作业你才逃得学。”
王骏毅说:“大娘,这个责任也不全怪孩子,关键是孩子出现这个问题也不是一两天就出现的,你应该早就发现他这个苗头的。”
“他早两年就是这样,屎没出来屁一溜,说话不着边不说,还是个瞎话精。”老人气的浑身发抖。
杜晓明看天色已晚,说:“大娘,我们教育孩子不单单是教育孩子如何学习,还得教会孩子做人做事能力,对于这个问题,希望你及时和他父母沟通,及时矫正,他现在正是教育关键时期,如果不及时教育,以后就失调了。”
随后,他又摸着张小朋的脑袋说:“小朋,今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今后可不能这样了,星期天作业没做好,到学校及时补上,我会告诉任课教师,这件事不追究了,你现在跟老师回学校好吗?”
张小朋快速的点点头,三个人打着手电回到学校。
这是留守儿童的问题,但学校如何关注这些孩子,使他们健康成长,这的确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夜里,杜晓明和几位老师照顾留宿的学生在多媒体教室津津有味看一个40年代的抗日战争片,陆小鹤走进来示意杜晓明出去,陆小鹤说:“你去看看黄朝阳,整天夜里都要喝酒,总把自己灌醉,然后自个发酒疯,这样下去会伤身体的,我劝他反而骂我,真是恼死人。”
黄朝阳坐在住室的床上,醉眼朦胧,耷拉着眼皮,眼皮像火烧云红红的,摇头晃脑,嘴里一边吐着酒气,一边念叨着什么,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
杜晓明说:“黄老师,黄老师。”
黄朝阳好一会儿睁开眼,瞧了一眼杜晓明,摇头晃脑的说:“校长,校长,喝酒,喝酒。”
杜晓明看他这副样子,附和说:“喝酒,喝酒。”
黄朝阳一听他这样表态,立马站起来,指着陆小鹤,舌跟发硬,吞吞吐吐的说:“去,去到外面门市给校长——和我买酒,我们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陆小鹤看了一眼杜晓明,说:“你看他喝酒还有人形没,吃过饭我在刷碗,他偷偷去买了一瓶,喝了个底朝天,现在还要喝,要不是在学校,我早——。”
“你反了不成,你给我去买酒。”黄朝阳手在桌子上排的啪啪响。
杜晓明心想明天他酒醒来手掌生疼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给陆小鹤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空酒瓶和茶杯,陆小鹤马上会意,迅速将墙角的空酒瓶藏到衣服里拔腿就走。
黄朝阳依旧吐着酒气,吆喝着:“你不听我话,我收拾你。”
杜晓明给两个人都搬了个椅子坐下,说:“黄老师,一会嫂子拿酒来,咱们喝酒。”
黄朝阳很听话的坐下,说:“好,喝酒。”然后很自在的摇头。
杜晓明知道他一向很坚强,不至于用喝酒的方式来麻醉自己,肯定还没有从父亲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试探着说:“黄老师,黄叔走了,这一家子人都得靠你了,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对,对,顶梁柱,我他妈的算什么顶梁柱,百善——孝为先,我没有尽好孝,算什么顶梁柱。”
“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黄叔在九泉之下会安息的。”
“他不会安息的,你知道吗,我爸在行将就木时给母亲说,自己一生对不起我妈,没有陪我妈走到最后,他走后,让我妈再找个伴。我爸这是死不瞑目,这是怕我妈一个人孤单受罪,我有时候想想自己还不如一个农村人,农村人整天陪在老人身边,让老人享受儿孙绕膝之乐,而我呢,至多一星期能回一次家,我妈在家有个三长两短都不知道,我还是人吗?另外这些年我回家太少了,我爸活着的时候,我很少对他嘘寒问暖,你知道吗?我妈六十多岁的人了,他临死前让我妈改嫁,这是对我的失望乃至绝望。”黄朝阳说完眼中的泪像两条小溪无声无息的挂在鼻子两旁,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子欲孝而亲不在,你其实也是个孝子,只是孝的太迟了,你不要自责了,这样黄叔在九泉会不安心的,也许黄叔知道你工作忙,怕母亲拖累你,是让你安心工作,这是一种大爱。”
“大爱,大爱,他的大爱对我是一种折磨,我时常在想我为什么哪天回吉祥镇当天没有回去陪我爸走过最后一刻,我为什么这么没主见让我爸那么早回家,让我爸在家活活的等待死亡,我应该在第一时间让他去省城,哪怕他在半路离去或是在医院离去,我也心安理得,可我没有,我爸一生为我们这个家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他才是真正的春蚕真正的蜡烛,你知道吗他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太多,他为供我们上学他曾把桐树叶子卷卷当烟吸,八月十五一家人分吃一个月饼,过年没钱花大年初一拉着甘蔗到县城去卖,有时干活他为省下班车钱半夜三点起床骑着自行车摸黑一百多里到工地,他经常啃馒头喝凉水,可他得到了什么,耗尽心血供给儿女学业有成却没有安享一天晚年,殚精竭虑建设的四舍屋宇却落身荒野孤坟、、、、、、”黄朝阳满是忏悔和自责,眼泪不住的往前胸的衣襟里钻。
杜晓明也为至动容,他此刻突然明白公益广告上的一句话“常回家看看,别让爱来得太迟。”的道理,这是他这么多年也最欠缺的,他安慰黄朝阳说:“许多人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了,黄叔走了,已经成为现实,我们不能为这件事过分纠结,黄叔走了,其实你也完成了人生的一个责任,为老人养老送终是我们每个子女必须经历的,黄叔一生这么辛劳,他走了也是一种解脱。”
黄朝阳激动了一阵,眼皮有些沉重,语气有些平缓:“我早应该让他安度晚年,至少在临走前好好让我请他到食堂吃一顿如意饭,或是给他买一件象样的衣服,可我没有,可我没有,我还买房给他添加压力,他走了,没有人见证我的童年,他走了,天塌下来第一个砸下来的就是我了,他走了、、、、、、”说着说着酒意来袭,“呼噜呼噜”倒在椅子上睡着了,泪水在他脸上停止了蠕动。
杜晓明一直等陆小鹤回来,陆小鹤慌忙解释说:“我到伙房舀了一瓢开水,一直等到水开了放凉,才装进瓶子。”
杜晓明说:“不用了。”
“哎,你是怎么将他哄睡的,我不敢说他,还没开口他朝我发厉害,样子挺吓人的。”陆小鹤吃惊的说。
杜晓明笑笑说:“他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总喜欢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抗,黄叔走了,他心里有事,憋在心里难受,你得引导他将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多和他交流交流,打开他的心结,他自然就会从郁闷中走出来。”
陆小鹤说:“我也有错,我以前没来学校做饭,不知道你们这山里老师这么辛苦,不但得教学生书本,还得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我以前误会他了,他从去年到今年经历的事太多了,我也有责任,我会帮助他走过最困难时期的。”
“人吗,一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困难是暂时的,只有你能帮他走过关键时期。”
“谢谢你,我会的,朝阳其实最信任的人就是你,看样子他没看错人。”
“你就别夸我了,黄老师心静了,不也能安心工作吗?他这样消沉会影响工作的。”
杜晓明和陆小鹤费了好大的劲将黄朝阳放到床上,已经夜里十点了,他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们休息,他想这星期一定给父母各买一件衣服回家陪陪他们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