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句小子。

    岚影心里腹诽归腹诽，但作为一名自认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刺客，却也没打算硬去掺合一脚。当然，如果有人能出得起雇他的费用的话，另当别论。

    他一步一跳地蹦到吧台给自己叫了杯威士忌，什么，不卖？哦，看看他手上的是什么，厚厚一登钱往桌上一砸，就算他想要喝牛奶，酒保也会笑眯眯地给他送上来，更何况只是一小杯威士忌？

    在这种明显三教九流厮混居多的小酒吧里，碰上正直好青年的几率几乎为零，哪个不是带着虚伪面具的趋炎附势之徒，小小年纪就出来混了，看的无非两样，实力和钱。

    谁管你成年不成年？

    可是，他们不管，有人却看不下去了。

    几乎为零的几率就这么被幸运（倒霉）的岚影撞了个正着，装着香醇美酒的杯子刚被酒吧推出来，就被人半途截了过去。

    年轻的警官脸上隐现怒容，看那架势，要不是被站在他身后的少年慌忙拉住，差点就要朝酒保破口大骂了。

    最终，他略显激动的深吸几口气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三粒白色药丸扔进嘴里，这才慢慢平息下了怒火，将岚影要的威士忌挪到一边，满面严肃地看着他说：“小朋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未成年人是被禁止进入酒吧的！快回去吧，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岚影：“……”

    他该想到的，这家伙虽然看上去有些‘小问题’，但到底也还是个警察，警察=爱多管闲事=无尽的麻烦。

    岚影突然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帮某人一把了。

    果然好事什么的，是不能随便做的吗……他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了威尔一眼。意外遇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小白猫从他脑袋后的帽兜里爬出来，开心地冲威尔挥了挥爪子打招呼。不过鉴于物种之间的差别，对方能不能看懂就不在岚影的关心范围了。

    见男孩只冷冷看着自己，不说话。凭着往年面对过乘以N次方问题少年的经验，威尔又仔细观察了下男孩淡漠中带着些许好奇的面部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

    看来问题并不糟糕，只是孩子们惯常的青春期叛逆而已。

    想到这里，他暗自松了口气，语气也放软了些，帮岚影朝酒保要了杯果汁后，小声对他说道：“好奇心谁都会有，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明明是青少年心理医生惯常用的拉近双方距离的开场白，但说到这里，威尔却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哦，老天，他像对方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天知道他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好像都没出现过什么该死的青少年叛逆期的逆反心理！难道要他对这个孩子撒谎不成？

    不，谎言什么的，绝对不行！

    威尔因为有所顾虑，而且从未开导过他人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岚影却没想那么多。

    “你说的话还真有趣，哦，谢谢请客。”他朝威尔笑了笑，侧身接过酒保递上来的果汁，眼中闪过的浓浓杀气很快被微微下垂的眼帘挡住，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觉得它有趣！”似乎因为被人误会了话中意思的缘故，威尔看上去有些激动，他顺手将装满威士忌的杯子举到唇边喝了一大口，才继续对岚影说道：“听着，孩子……”只是话才刚出口，就被面前之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就像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有多么失礼，岚影突然轻笑着问威尔说：“我一直很好奇，警官，听说FBI们向来都非常厉害，你能告诉我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办案的吗？”

    “我在自己的脑海构建区域，那样有助于联想和构建犯罪过程……”威尔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吃惊地看着岚影：“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FBI？”他见过他？不，如果见过，他绝对不会没有丝毫印象，那么他认识他？从什么地方？什么人那里？

    可以猜想的东西实在太多，但大半都是不怎么好的结果，这让威尔原本就有些紧张的面孔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他说的是‘以前’，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了么？都不当警察了还这么‘热心肠’什么的，可真不是个好习惯啊。

    岚影想。

    “FBI？听上去可真酷。”少年人充满朝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然后代替威尔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嘿，小家伙，你是怎么看出来格雷厄姆先生的身份的？他都没跟我说过呢。”说到最后，带上了些许淡淡的失望。

    岚影倪了那个站在威尔身后的少年一眼，垂下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笑容愈发温和可亲：“观察。穿着打扮，行为动作，说话的方式，站立的姿势，很多地方，仔细看的话总会发现的。”

    对方直白的答案让威尔不由怔了怔，他能感觉到，男孩并没有说谎。

    “你不喜欢眼神接触，对吧？”就像所有为了证明自己的孩子一样，男孩说道这里的时候，甚至故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即尖锐又犀利，跟刀子似的说不出的诡秘冰冷，威尔冷不防跟对方的眼睛对上，心下一悸，慌忙别开眼。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太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内心了。”强压下内心的惊惶，他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整杯的威士忌都到了肚子里：“而且视觉也会给人的一些想法造成不必要的影响……所以，好吧，是的，我不喜欢跟别人眼神接触。”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憋闷的嘟嚷。

    哇哦，想不到警官先生也挺有趣的嘛。

    岚影如此想着，出于想要逗弄看看的心态，语气不由恶劣了许多：“看来这就是你给自己‘放长假’四处散心的原因对吗？身为前FBI的精英探员，却因为自己的所看所知而患上了严重的社交障碍，我想你那可怜的三观肯定在你在为分析犯罪而联想的时候受到了重创对吗？不然你不会一直如此心神不宁，看上去一副好像随时都要疯掉的样子。”

    “够了！闭嘴！”威尔突然猛地一拳砸在吧台上，好在酒吧里本就十分嘈杂，倒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淡淡地看了岚影一眼，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便移开了目光瞅着桌面上空掉的水晶杯，看不出喜怒来：“水也喝了，话也谈过了，我想你是时候该离开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