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表兄定要被独孤晟活拆了骨头,赶紧点出定北候的实际年龄。
阿蘅垂了睫毛,勉强应了声:“是么?”心里汹涌的悲哀涌了上来,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寒玉功,绝情绝欲,容颜数年不败,内功能突飞猛进,付出的却是孤苦无依的一生。大哥下-身经脉不通,之前练的功法自然全都停滞甚至倒退,还要强行练这个功……必是因为所处境遇实在凶险万分,不得不豁出去求得一自保之力。
李昉犹在念叨:“有人说是和他练的功法有关,江北崔氏,原就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文武传世,世代都有名将出,听说家传秘笈就有许多,当年崔家双秀……驰骋疆场无敌手,谁人不知……可惜如今隔了这么些年,太平盛世,崔家凋败,知道的人也渐渐少了……”
顾旷低声道:“别背后嚼人了,咱们还是想想今天得罪了吏部尚书的公子,怎么收场吧。”
李昉笑道:“你想多了。”
顾旷知道李昉一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今日若不是阿蘅暴起伤人,今天这事倒不至于此,不过那人如此孟浪,他看到阿蘅这般痛快淋漓地反击,心中只觉得一阵爽快,自从知道他要尚公主后,亲朋好友,家里的人看着他都是一股惋惜之色,他心中不得不说也一直有着失落,然而自见到阿蘅后,柳暗花明,春暖花开,居然……对成亲有了一丝期待。
回宫路上,阿蘅默默坐在马车里,却听到外头跟着车的侍卫们在低声谈论今天见到的定北候:“听说武艺十分高强,连相貌也这样诡异,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
另外一个侍卫压低了声音道:“长得还真是好,先皇后想必也是相貌出众吧。”阿蘅纵然满腹酸苦,听到这个都有些哂然,父亲一直哀叹,大哥一个男子,偏偏得了母亲的好相貌,反而是她接了父亲,相貌平平,顶多也就是个秀气罢了,当时后宫随便挑个宫妃,都比她要标致得多……也难怪独孤晟……女子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一副好相貌不吃亏。
李星望冷笑了声道:“也不知练的什么歪门邪术,看上去一股邪气。”
有侍卫压低嗓子道:“听说他妻子自他出事后,便下堂求去,带着儿女都走了……”一旁的侍卫们心神领会,都笑了起来。
马车忽然停下了,侍卫们愣了楞,却看到阿蘅掀起了马车帘子,冷冷地看了眼他们,淡淡道:“非议皇亲,以下犯上,回去后自己去刑罚司领二十杖。”
阿蘅虽然一向和侍卫们不太说话,但是和别的主子相比,要求极少,算得上宽和好相处的了,如今忽然这么肃厉冷漠的一眼扫过来,那种杀伐决断和权势威压居然让人心神一慑,登时低头噤言。便是李星望这样曾经领兵过的都不由地心中一虚,他这些日子经常会有错觉,就是回到了从前在主子手下的日子,最开始的那一段,无拘无束在嵩阳城里无法无天玩耍的那些日子,他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小心翼翼地防止主子被大少爷逮住……
崔华辰在侯府书房里摊纸练字,一旁铁辛在替他磨墨。
他一向沉默冰冷,平日里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每日除了练武就是练字,今日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半晌忽然问随侍一旁的铁辛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个杜衡……跟从前兰丫头有点像。”那种干了坏事被抓个正着的神情和反应,简直神似。
铁辛沉默了一下道:“不觉得,她比小姐漂亮多了。”
崔华辰默然了一会儿,想起今天那琴声……难道是那似曾相识的琴声干扰了他的判断?
他闭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会儿,忽然挥毫落笔:“忽如故人归。”
回了宫的阿蘅一直心神不定,到了晚上,便又做起梦来,前尘往事纷纷而来,她以为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命,没想到白天见了大哥,酸苦悔痛,汹涌扑来,直让她五内俱焚,整个晚上噩梦连连,到了早晨,服侍的蕉书、梅妆惊恐地发现公主迷迷糊糊的,额头滚烫,居然发烧了。
露华宫人仰马翻,又是请御医又是忙着熬药,很快惊动了隆福太后,过来狠狠地教训了一番服侍的宫人,然后知道阿蘅是出宫回来就不太对,再逼问一番跟着出去的蕉书,得知公主是去寺院赏花被人调戏受惊了,怒火烧心,一叠声的叫人立刻宣吏部尚书夫人进宫,一定要狠狠训诫一番。
服侍的姑姑们看到事情闹大了,只得赶紧一边应着,一边只忙着派人去禀报了独孤晟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