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微亮,林锦平就起了床,他用锅子盛米下水煮上粥,又把衣服手洗了晾好,再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各煎了个鸡蛋。看见窗外的鱼肚白,低头一看手表已经七点了,他赶紧把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儿子叫醒,看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林冉边打瞌睡边吃早饭的样子,他觉得好笑又心疼。
之所以起那么早,是因为他打算趁着上班之前把孩子送去父母家,这样一下班他就能直接去医院陪妻子。自从妻子一年多前被查出癌症,已经反反复复住进医院好几次了,最近这次似乎特别严重,住院已经半个月有余,尤其是这两天高烧不退,他实在放不下心。
林锦平把小林冉送到父母家后,就赶紧去了单位。今天王市长的行程是要去市公安局参加一个工作会议,由他陪同。
下午2点,他陪着市长坐上了一辆黑色红旗车,小轿车一路向市公安局开去。
“小林,听说你妻子病了,严不严重啊。”王市长问。
“最近总反反复复的,不大好。”
“哎……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市长一副惋惜的神情:“最近如果需要请假你就直说,不要怕耽误工作,大家都理解。”
“谢谢市长关心,我会好好安排的,还好我是本地人,家里人都有个照应。”
“好好,那就好。”
虽然王市长只是寥寥数语,林锦平还是心怀感激,市长平时够忙的了,最近全国的政策变化大、学习资料三天两头就下来一份,他作为宁城的领头人确实不易,却还有心思了解属下的家庭情况。
到了市公安局,王市长就进到会议厅和市局的领导们开会,留下他一个人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很快,局长办公室的李秘书就过来跟他聊天攀谈,毕竟林锦平是王市长身边的红人,市局对他不敢怠慢。
两人聊了一阵最近的政策走向和公安系统的严打情况,不一会,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李秘书立刻站起身走了出去。林锦平没出去,站在门边向外看——
市局门口,两个女人正在和执勤的公安聊着些什么,其中一个女人大着肚子。今天天气燥热,怀孕女人被暑气憋得满脸通红,头发都已经汗湿了,青色的发丝缠绕在她白色的脖子上,一只手放在腰后撑着个肚子,两条白白的腿肚子肿肿的,偶尔说到激动处,她声音还会稍微提高一些,但总的来说还算文明,倒是门口执勤的公安着急赶他们走,态度显得更加强硬些。
林锦平隐隐觉得那个大肚子女人有点面熟,他记性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很快就想起是上个月去医院打疫苗时遇到的女人,女人还给了儿子糖吃,想不到又在这见到了。
李秘书询问了一会儿情况,林锦平听见他说:“吵什么吵,不知道今天又市领导过来视察啊!”“赶紧走,有什么情况以后再说。”这几句话。
李秘书折返回来,林锦平不禁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哦,小事儿,有个少年犯的家属找过来了。”
“少年犯?”林锦平一脸惊讶,在他印象中,宁城的治安一向很好。
“说来也没那么严重,这事我正好知道,那个男孩就是个初中生,好像是错拿了点纺织厂的黄檀木,就被纺织厂报警了,本来都是小事儿,可纺织厂的崔厂长亲自报案,分局的同志没法不重视,家属就找到市局来了,还想见见孩子。哦,对了,孩子的二姐还是个公安的烈士家属,就是上半年勇斗持刀歹徒的那个冯建业,按理说我们应该照顾。今天这么热的天还来了,还怀着孕,真不容易……”
林锦平对那个烈士有点印象,不免对女人的同情又加重了几分,他问:“如果是首犯,又是未成年人,不能从轻发落吗?”
“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教育几句就能放人的,可是纺织厂就是死咬着不放,我听说纺织厂的厂长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分局了,他好像有点关系。我估计这家人可能是得罪人了。哎……”
*
冯笑笑和任慧一整天先是跑分局、又跑了市局,可连裴西临的面儿都没见到,两人无功而返,回到家里都很显得沮丧。
可冯笑笑还要反过来安慰外婆:“妈,没事,公安局的人毕竟是冯建业的老同事了,会照顾他的。”
“都好几天了,也没个信儿,会怎么处理啊?”外婆显得忧心忡忡。
“这不好说,今天市局的同志说,主要还是纺织厂的态度……”
“哎……”外婆叹着气,冯笑笑突然觉得,这两天外婆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这时,裴东升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就一脸得意洋洋的说:“我今天托人问了,说崔厂长已经过了气头了,这两天口气软了,说只要小西肯认错,我们家再赔点钱,就撤诉。”
“赔钱?赔多少钱?”
“那点黄檀木也就一两百块吧,况且根本没拿走,能有什么损失?估计是想要我们家出的血,怎么也要一两千的。”
“一两千?真是狮子大开口,我们一家人一两年的收入了!”
“爸,他现在肯松口,就还有希望,你总不希望小西一直被关在局子里,要是错过中考,还落了案底,以后再翻身可就难了。”
“你都哪打听到的?”
“都是崔厂长身边的人说的,你放心,绝对可靠。”
冯笑笑一听犯了愁,家里的经济情况她了解,一时间一两千绝对拿不出来。她说:“爸,我这还有一两百,另外家里还有点东西,缝纫机、收音机都是八久成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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