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决口之中的兵卒在洪水冲刷之下渐渐不支,房俊左右张望一眼,大声提气道:“吾等面对强敌之时尚且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眼下岂能惧怕区区洪水?虏寇不能杀死吾等之身躯,洪水也冲不垮咱们的脊梁!都给老子顶住!待到堵住决口,大碗酒、大口肉,吾与兄弟们庆功!”
“喏!”
“咱当初随着大帅兵出白道驰骋漠北,手刃了不下十个胡人,区区洪水,冲不垮我!”
“房府佳酿乃世间第一等的美酒,只不过太贵喝不起,大帅今回能否慷慨一把,美酒管够?”
“你小子想造反是吧?那美酒贵比黄金,你是想让大帅破产吗?”
“哈哈,谁不知咱大帅富可敌国?区区美酒,就算把你喝死了也喝不败咱大帅的家底啊!”
……
房俊也大笑起来:“刚才是谁说要将老子喝破产?上去之后,老子非得把你泡酒缸里,喝不干一缸酒,你特么就别出来!”
“哈哈!灌死这个瓜怂!”
河水之中的兵卒大声谈笑,任凭汹涌的洪水冲击在身躯之上泛起浪花,却一个个挽着手组成一道人墙,岿然不动。
岸上的人被这股无畏、无私的气氛感染,所有人都竭尽全力,一刻不停的堵住决口。
附近的百姓皆被军队的壮举所感染,女子、孩童也都聚拢而来,各凭其力参与其中。
闻听消息的慧立大师带着寺中青壮赶来相助,见此一幕,衷心钦佩之余难免唏嘘不已,大唐有如此为了百姓舍生忘死的军队,何愁不能傲立寰宇、睥睨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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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李承乾便被潏水溃堤的消息惊动,赶紧召集工部官员前往武德店商议对策。
李承乾用过早膳抵达武德店之时,工部左侍郎张文瓘已经先一步候在殿外,召见之后,一经问起,张文瓘便答道:“宫门未开之前,潏水溃堤的消息已经报入工部,微臣与马侍中紧急磋商之后制定了治水救灾的策略,请陛下过目,现在马侍中已经率领工部都水司的官员、京兆府的官吏赶赴决堤之处。”
上一两步,将一份奏疏双手呈递在御案之上。
李承乾接过,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略一思索,颔首道:“应对及时,策略稳妥,甚至连善后都有预案,爱卿幸苦了。”
大唐朝廷中枢虽然在两次兵变之中损毁殆尽、几乎完全停滞,但事后经由一些列的人事调整,在很短时间内便恢复如初。似这等突发灾祸最是考验政务系统人员协作、物资调整的能力,眼下看来,能够在他这个皇帝关注之前便迅速制定应对策略,最起码京兆府与工部表现得很是出色。
张文瓘忙道:“此微臣职责所在,分内之事,不敢当陛下夸赞。”
他这官坐得惬意至极,何谈幸苦?
虽然以他的履历、能力足以担任工部尚书之职位,但正牌的工部尚书房俊几乎未曾前往工部履任,只挂了一个空衔,不仅未对部务指手划脚,上上下下一言而决,即便最为重要的人事问题都不闻不问完全由张文瓘一力施行,自由度极高。
譬如此次潏水决堤,虽然突发事件不可避免,但工部尚书依旧是第一责任人,一旦处置不当导致灾情扩大,一定是要负责的。但张文瓘作为工部左侍郎,虽然掌管部务,但头上却顶着一个房俊,任何责任攻讦、责任都由房俊承担。
而房俊何许人也?遍数朝堂之上的大佬,最不怕弹劾、攻讦的可能就要数房俊了,论其“血厚”,无人可及。
所以张文瓘只需在自己职权范围之内妥善处置即可,做好了有功,做坏了有房俊背锅,完全没有压力,简直不要太爽。
所以皇帝赞赏一句“幸苦了”,张文瓘是万万不敢厚颜认下的……
李承乾也知道现在工部的情况,房俊大抵是为了避嫌,所以担任了工部尚书的职务却并不履任,导致工部群龙无首,叹息一声,决定稍后要好生与房俊谈一谈,自己这个皇帝岂是以往那些疑心重重之辈可比的?
况且就算疑心再重,也断然没有怀疑房俊权柄太盛、尾大不掉的道理……
“陛下,刘中书求见。”
王德无声无息的出现门口奏秉。
“让他进来吧。”
“喏。”
李承乾看过奏疏,与张文瓘详细讨论封堵决口的可行性,没一会儿,中书令刘洎快步而入,见礼之后,便疾呼一声:“陛下,微臣恳请治房俊玩忽职守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