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她是心知肚明的,武顺娘似乎也察觉到她有所感知,或是羞愧或是躲避,总之等闲不会轻易登门,今日明知高阳公主也在却也前来,可见必是有事的。
武顺娘秀美的面容有些羞涩尴尬,似乎难以启齿,不过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温润的目光看向房俊,轻声道:“非是不知进退,实在是家中相逼太甚,不得不前来恳求二郎。”
房俊眉毛一挑,沉声道:“可是贺兰家那几个混账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武顺年垂下眼帘,叹息一声,幽幽道:“虽然已经搬出贺兰家,但敏之毕竟是贺兰家的血脉,又怎能一刀两断呢?那些人听闻二郎主持金吾卫之组建、整编,故而想要谋求一个职位,整日里去往我们母子住处纠缠,我也实在没法。”
自三皇五帝而始,华夏便是一个宗族社会,个人聚而为宗族,宗族合而为国家。即便贺兰敏之的父亲已死,但贺兰家的血脉却不能斩断,而身为贺兰家的子弟,自然要受到宗族的辖制。
若是贺兰敏之不容于宗族,必然名誉尽毁,将来前程一片黯淡,故而不得不前来为贺兰家求一番房俊。
只不过她与房俊虽然关系亲密,但毕竟不能见人,所以并未私底下相求房俊,以免落人口实,反而登门相求,示于人前,无论房俊是否答允,都不会对房俊的名誉造成影响。
武媚娘既然知晓自家姐姐与房俊之暧昧,这时候自然不会偏帮着姐姐说话,只看着房俊,随便房俊如何处理。
高阳公主不知两人私情,遂轻声道:“都是自家亲戚,若不影响大局,当网开一面才好。”
房俊喝了口茶水,问道:“是哪个如此知上进?”
武顺娘道:“是敏之的二叔。”
房俊颔首,略作沉吟。
贺兰的先祖乃是北魏道武帝拓跋珪的舅家,为贺兰部落的酋长,彼时势力最盛。其后便是曾担任隋朝吏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的贺兰蕃。贺兰蕃有两子,长子贺兰师仁,次子贺兰淹。
贺兰师仁生子贺兰越石、贺兰楚石,贺兰越石便是武顺娘的郎君,而贺兰楚石则是侯君集的女婿。
贺兰楚石曾担任东宫千牛卫,在侯君集谋反之时遭受牵连,丢了官职。之后贺兰家的家主贺兰淹起兵响应长孙无忌发动的关陇兵变,兵败被俘,惊惧而终。
至此,曾经显赫一时的贺兰家已经彻底倾颓,距离丢落尘埃、泯然众人也不过一步之遥。
有人想要谋求职位、复起家业,倒也算是正常,但如此逼迫孤儿寡妇,却让房俊深为不齿,怒火中烧。
“那就让贺兰越石这几日前往玄武门,我举荐他担任一个副将,不过你也要告知他,金吾卫成军之后军纪严明,任谁敢触犯军纪皆严惩不贷!”
房俊必然要给武顺娘一个人情,也顺便将贺兰楚石弄到身边,方便自己将来将其搞掉,这种毫无底线廉耻之人,留着迟早还会继续迫害武顺娘母子。
而后对武媚娘怀中的贺兰敏之道:“敏之要好生上进,学文习武成栋梁之才,长大之后才能保护母亲妹妹不会受人凌虐,你可能做到?”
贺兰敏之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大声道:“姨父放心,母亲时常教导敏之要成为姨父这样的大英雄,定能知道长进,将来谁敢欺辱母亲妹妹,砸烂他的狗头!”
武顺娘面红耳赤,叱道:“小孩子口无遮拦,胡说什么!”
什么叫“时常教导要成为姨父那样的大英雄”?岂不是说自己在家时常提及房俊?当着人家正妻、妾侍面前,武顺娘羞臊不堪,恨不能将自家儿子的嘴给缝上。
高阳公主美眸瞥向房俊,唇角微微翘起:“是呀,如此允文允武、功勋赫赫的盖世英雄,不仅孩童少年要以之为榜样,更不知多少闺阁少女心生爱慕、魂牵梦萦,敏之你要多学着点才行。”
贺兰敏之双眼一亮,满是崇拜的看向房俊,大声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房俊:“……”
“噗呲!”
武媚娘娇笑出生,伸出纤手在贺兰敏之头顶拍了一下,嗔道:“小小年纪,整日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姨父的确是大英雄,但人非圣贤,自然有好有坏,你要学你姨父好的地方,坏的却万万不能学。”
抬头,嘴角含笑,颇有深意的瞥了自家郎君一眼。
房俊瞪着一脸茫然的贺兰敏之,语气不善:“你小子故意的是吧?行嘞,这几年好生读书习武,待过几年就来书院,姨父好生教育你!”
贺兰敏之打了个哆嗦,赶紧反身依偎在武媚娘怀中,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