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妄言。”他知道陛下的心思,是想着无论给党仁弘定为何罪都求个情减免一等,所以并未吐露半分。
在他看来,帝王也不能因私废公、公私不分,若随口为之便能更改律法,那边是他这个大理寺卿的失职。
李承乾只得说道:“务必审讯清楚,诸般证据要严格核查,不能有一丝一毫含糊之处,否则寒了功臣之心,必将引起社稷动荡。”
戴胄颔首道:“陛下放心,兹事体大,臣岂敢疏忽懈怠?若有任一不尽不实之处,请治臣之罪。”
“行了,你暂且回去好生核实证据。”
李承乾揉着脑袋,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头疼欲裂。
戴胄问道:“那臣马上提审党仁弘。”
“去吧去吧。”
李承乾摆摆手,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全都给他出难题,这还幸亏魏徵死了,真不知当年太宗皇帝是如何同这帮子大臣打交道,也怪不得贞观后期那几年太宗皇帝时不时头痛欲裂,大抵都是被这一帮子犟种给气得……
戴胄告退。
一旁的内侍见到陛下揉着太阳穴看上去有些痛苦,急忙上前小声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是否要叫御医?”
李承乾摆手,道:“不用,这几日睡眠不足,歇一歇就好,去玄武门看看越国公在不在,若在就叫进宫来,朕有事相商。”
“喏。”
内侍赶紧退下,派人去往玄武门看看房俊是否在那里练兵。
李承乾缓了一会儿,头痛的症状大为消减,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来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思虑着要如何处置,先是封德彝,再是党仁弘,对于这两人他并无太多个人感情,按说只需依律惩办即可,但现在的情况是一旦这两人被治罪,不仅影响到太宗皇帝的声誉,更会使得他这个新皇帝遭受非议。
权衡利弊,着实难以取舍。
之前御史台坚持弹劾封德彝之时的小窃喜现在已经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唯有心烦意乱。
皇帝不好当……
半晌之后,房俊快步而来,施礼之后问道:“陛下急召,不知有何要事?”
李承乾招呼房俊入座,又让内侍奉茶,而后将党仁弘贪腐一事说了,末了叹息道:“太宗皇帝在时,数次力保党仁弘,如今太宗皇帝驾崩、朕即皇帝位,却不得不将党仁弘绳之以法,朕愧对太宗皇帝啊!此事,二郎可有什么法子?”
戴胄拿来的诸般证据中,贪腐只是一部分罪名,实际上其贪腐的数额必定数倍于证据所显示,但若仅此一项倒也无妨,命其返还赃款、再狠狠的罚一笔,自能减轻罪责。
然而还有其私下垄断诸多行业,先以低价逼迫商贾破产,而后抬价牟取暴利,甚至组织青壮打砸行市、欺压商贾,人命都背了不知多少条,更有甚者居然与高州总管冯盎屡次冲突,导致岭南一带局势动荡、民心不稳,这些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房俊思忖片刻,沉声道:“党仁弘之事,陛下怕是无能为力了。”
李承乾虽然知道不好办,但听闻房俊如此肯定,蹙眉问道:“二郎何意?”
房俊来得急切,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水,剖析道:“陛下明鉴,党仁弘贪腐弄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广州那边山高皇帝远,细节之处一般人不可能了解,且此事忽然爆发出来,之前全无征兆,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李承乾颔首:“朕也是如此认为。”
房俊续道:“年关将至,朝廷各处衙署都在收拢政务,力求在年前将一年所累积之政务有所了结,这也是各衙的勘合指标之一,若太多政务未能及时完结,势必影响部堂长官的政绩,所以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基本不会接大案、要案,尤其是这等贪腐之案,完全可以等到年后开衙再行处置……然而有人将党仁弘一案的人证物证全部齐备,令打大理寺没借口搁置至年后,一定是想要将此案办的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李承乾有些不解:“这又是为何?”
房俊笑道:“很简单,有人想要混淆视听、转移注意。”
后世各国都常用这种手法,一旦爆发出某些丑闻难以解决,便马上弄出另外一件事吸引公众视线,使得舆论平息,之后再低调处置。这算是最起码的公关手段,不算高明,但屡试不爽。
他接着说道:“既然是想要转移注意,那么必然是当下一件极为严重之事影响其利益,那么当下可称得上严重之事有哪些呢?臣左思右想,也不过是封德彝一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