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还哭了?
高阳公主没好气的掐了他一下,嗔怪道:“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当真不知她心里压力多大?”
房俊无语,他自然知道。
随着堂姐善德女王举族内附大唐,可以说是国破家亡,全无半点根基。身处于房家,孤零零一个女子怕是要看着旁人的颜色做人,若是没有诞下骨肉,那种疏离孤寂的感觉怕是能将人逼疯。
现在有了身孕,便算是彻彻底底融入到房家,也真真切切成为房俊的妾侍,再也不会有什么变数。
骤然狂喜之下,情绪一时失控,倒也正常……
金胜曼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素来是个舒朗飒爽的性子,最是看不起那些动辄哭哭啼啼的闺中女子,如今自己却也这般,遂起身道:“御医叮嘱现在要好生歇着,我先回房了。”
虽然刚刚有喜尚未足月,行走之时却也没有了往昔风风火火,挺着腰、两只手放在小腹之上,轻移莲步的在两个侍女搀扶之下回去卧房歇着,自有奴仆将早膳送过去。
房俊:“……”
至于么?
估计也就是胚胎刚刚成型……
心底还是很欣喜的,即便身边有许多亲人、朋友、袍泽,但这些人与他之间的瓜葛却很难令他感觉到融为一体,仍旧时不时的泛起一丝割裂感,毕竟彼此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唯有自己的子嗣,才让他真正体会着他已经属于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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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波诡云翳的动荡之下蕴藏着很明显的躁动。
先是死去多年的封德彝忽然被御史台揪住予以弹劾,继而便是党仁弘回京述职尚未入宫便遭遇检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者之间很难让人相信皆是单纯的巧合。
而对于这两人的处置,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很自然的分成两派。
一派觉得封德彝已经死去多年,何必揪住不放?纵然再大的错误也应当人死账消。而党仁弘当年更是得到太宗皇帝多次庇护,如今太宗皇帝驾崩、新皇继位,便迫不及待的拿当年的开国功臣开刀,难让人觉得对太宗皇帝有所不敬,甚至是不孝。
而另外一派则认为国法大如天,既然封德彝、党仁弘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就不能认为他们是开国功臣便网开一面、视律法如无物。
开国也没几年,朝堂上下谁还没几分功勋在身?
如若人人都能以功抵过,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腊月初一,朝参。
承天门外百官云集、穿紫着红,文武官员齐聚于此,待到时辰一至,宫门洞开,文武群臣严肃以待,鱼贯而入。
大唐开国以来,诸般制度大多追承隋朝,朝参是唐朝在京官员最重要的政事活动。按照制度规定,唐朝朝参有三种不同的举行时间和形式,一种是元日和冬至日举办的大朝会,最为隆重,需要有“大陈设”,展宫悬鼓吹、陈车辂舆辇,皇帝“服衮冕,御舆以出,曲直华盖,警跸侍卫如常仪”,接受群臣客使朝参礼贺。
大唐群臣觐见皇帝的时候一般不会高呼“万岁”,而“大朝会”便是为数不多需要高呼“万岁”的时候……
其次是朔望朝参。
即每月的初一、十五,其日殿上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依时刻陈列仪仗,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群官按品级于殿庭就位,皇帝始出就御座,群官在典仪唱赞下行再拜之礼。
最后是常参。
“凡京司文武职事九品已上,每朔、望朝参;五品已上及供奉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每日朝参就是常参,一般不用摆列仪仗,也无大排场,是真正的行政日,参加者称常参官,人数少而级别高,都是五品以上职事要重者……
数十位官员来到太极殿外,依照文东武西、官阶高低排列,而后在侍御史的引领之下步入大殿。由于人数众多,殿内空间有限,品阶不够者就只能留在殿外,如若商讨政务之时需要入内,则有御史前来叫名。
想当初房俊初到贵境,便在这太极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冻得瑟瑟发抖,而后敬献“贞观犁”,得到李二陛下青睐,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一跃成为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
如今宫阙俨然、国威依旧,却依然物是人非。
李承乾虽然性格软,却并不磨叽,朝会刚刚开始便开门见山,当众询问侍中、京兆尹马周:“最近连降大雪,不知京兆府下辖百姓房屋倒塌几何、民众冻毙几何,可曾组织人员救助遭灾之百姓,可曾调集钱粮物资予以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