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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哼了一声:“我虽不及先帝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却也不是傻子。” 接着又叹了口气:“可即便看得明白又能如何呢?所谓的九五之尊、口含天宪,其实很多时候无奈得很,既要面对各方掣肘,又要绞尽脑汁稳定朝政,就好似
风箱里的老鼠一般两头受气,令人憋屈。” 皇室是眼下祸乱的根源,天下各处都将皇室视作风向标,等着皇室搞出动静再决定站队立场,根本不在乎他这个皇帝的喜怒。然而皇室又是皇权的根基,因
为追根究底只有皇室才与皇帝的利益一致,无论他再是信任房俊,终究君臣有别,利益不一。
说到底,房俊在意的是这个帝国,是天下的苍生,但并不一定在乎坐在皇位上的是不是他李承乾。
皇后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最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与房俊起了嫌隙,否则宗室里那些人愈发趾高气扬、恣无忌惮。” 她最怕皇帝与房俊之间产生隔阂,房俊的权势惹得宗室眼热、忌惮,势必要兴风作浪打压房俊,但房俊才是支撑起皇权最稳的那一块基石,若是没有了房俊
这个坚定的支持者,谁知道宗室会否发动第三次兵变? 但她也能理解李承乾的态度,在当下,房俊一家独大使得朝局不能趋于平衡,宗室的斗争不会停止,唯有打压房俊、太高宗室,才能使得双方处于一个平衡
的态势。
平衡,才是权力斗争的终点。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天边逐渐透白的晨曦,缓缓道:“皇后放心便是,无论我如何决断,最信任的始终是房俊。反之,无论房俊表现出对我如何不满,他都会
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
皇后眨眨眼,有些不懂。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
天色微曦,宫门开启。 偏殿之内,李承乾脱去斗篷坐在上首,拿着茶盏喝了口茶水,笑呵呵的看着面前几人,温言道:“折腾了一夜都饿了吧?不如朕先让人准备早膳,吃过之后再
议事吧。” 房俊面色如常,不过未等开口,一旁横眉立目的李神符已经怒声道:“不必!陛下体恤,老臣感激涕零,只不过今日之事若不能解决,老臣睡不安寝、食不甘
味,这口气下不去!”
房俊正色道:“你这口气是否下去没人在意,但千万不能在此地咽下去,否则玷污了陛下的地方,罪大恶极。”
一旁肃立的李君羡赶紧低下头,以免被人看到抽搐的嘴角,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李承乾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深深看了房俊一眼,心想当初那个与一众御史言官唇枪舌剑丝毫不落下风的“棒槌”又回来了,不知李神符将要如何应对?
以房俊的德性,他还真怕给李神符气个好歹,万一在这武德殿里气死了,他这个皇帝怕是还得担一些责任……
“那就先解决问题。”
李承乾看着李神符,问道:“事情的前后原由,朕已经有所了解,房遗直在倭国遇刺,是否郡王你在背后指使?” 李神符矢口否认:“老臣二十余年不曾出府,更不曾参与朝政,如今静极思动偶尔出来走走,看一看这大唐江山在陛下治下何等繁华锦绣,岂能指使远在倭国
之人刺杀房遗直?断无此事。”
李承乾又看向房俊:“你怎么说?”
房俊淡然道:“当时在倭国主持此事的李少康依然被押解回京,据他招认,是李神符指使。”
“放屁!”李神符须发箕张、怒不可遏:“老夫府中的猎狗昨日死了,现在也能找出十几二十个人证来证明是你房俊所为,难不成真就是你房俊干的?” 房俊不理他,看着李承乾道:“陛下您看,这老东西是万万不会认账的,所以微臣干脆直接去他府上,若非李君羡先到一步,这会儿微臣已经让他签字画押承
认罪责了。”
李承乾无奈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总不能单凭李少康一人之供词便给襄邑郡王定罪吧?” 如果李神符是什么阿猫阿狗也就罢了,随便房俊去折腾,大不了事后御史台弹劾一通,也动不了房俊分毫。可李神符毕竟身份不同,辈分高、资历深,除非
在刺杀现场将其心腹就地擒拿,否则是不可能逼迫其认罪的。
况且就算认罪又如何?
毕竟房遗直又没死……
很多事情其实看的并不是对错,而是后果,如果后果严重,为了平息舆论,没错也是错的,反之如果没有什么严重后果,错的也是没错。 律法白纸黑字,看似划出了一条线,清楚的表明了什么事可以干、什么事不能干,实则字里行间有着很大的商榷余地,绝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灵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