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这大唐江山可不仅仅是高祖皇帝带着几个儿子打下来的,宗室子弟们很多都流过汗、流过血、甚至丢了性命!
这才立国几天啊就想将宗室如同豚犬一般宰杀殆尽? 李君羡目光幽深:“素闻公子精擅绘画、技艺不凡,乃宗室内一等一的才子,且平素读书学画、低调谦逊,故而多说一句,若当真是你自己去终南山,且试图
靠近那处道观,那后果绝对是你承担不起的,甚至就连整个郇国公府,也将为此承担责任。”
李思训满头大汗,他确实喜好绘画且技艺不俗,是个一心追求学问的书呆子,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那道观到底怎么回事?高阳公主为何居于彼处?”
李君羡奇道:“你没听过?” 长乐公主自太极宫搬出前往终南山待产,这件事并不算是秘密,很多有人关注之人都能够得到消息,也曾在京中传播过一段时间,毕竟长乐公主早已与长孙
冲和离,如今骤然怀孕,市井坊间的绯闻、流言喧嚣四起。
居然还有宗室子弟不知道?
李思训一脸懊恼:“在下平素不怎么出门,只读书作画,这两日春光正好就想着入山狩猎、放松一下,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君羡觉得他没说谎,顿了顿,直言道:“长乐公主正在那处道观之内待产。”
“我……娘咧!”
李思训面色大变,脏话脱口而出。
他再是书呆子、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岂能不知长乐公主与房俊的绯闻?
甚至之前宫里隐隐约约传出有人试图谋害长乐公主的消息,在宗室之内引起轩然大波。
长乐公主必然是为了确保安全这才避入终南山待产,身边人少一些、更能够保证忠诚,那些兵卒、军队自然是守卫道观安全,而自己贸冒然闯过去……
仅仅断了一条腿而已,没被当场打死都算是宗室身份救了自己一命!
而且他也深知自己的莽撞行为将会带来多大的后患,不说别的,房俊闻听此事之后回京找自己“聊聊”…… 李思训心肝儿都颤了几颤,忙道:“我也只是听闻近日有熊罴在彼处出没,这才带着家兵入山,转了好久什么都没碰到,有些劳累,知道那附近有道观,便想
过去歇歇脚……”
李君羡目光如炬:“听谁说的?”
李思训下意识道:“听六叔说的……”
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李君羡追问:“哪个六叔?”
李思训咽了口唾沫,嗫嚅几声,不敢开口。
李君羡冷笑道:“你重情谊,所以想给旁人保密?可是想必也能意识到,旁人是在陷害你。”
李思训面容纠结,少顷,叹了口气,颓然道:“是霍王第六子,山阳郡公李绎。”
李君羡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霍王李元轨,高祖皇帝第十四子,生母张美人,自幼多才多艺,深受高祖皇帝宠爱,初封霍王、后改封吴王,贞观初年迎娶魏徵之女为妻,再度改封霍王。
武德年间,历任寿州、绛州、徐州、定州刺史,抵御突厥进攻,待到太宗皇帝即位,被召回长安,屡加封赏但再无就藩。
侯君集谋反之时,汉王李元昌与之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死。
长孙无忌兵变之时,荆王李元景暗地密谋、起兵相助,死。
时至今日,高祖皇帝诸子之中排位靠前、颇有威望的,已经没剩几个了……
李思训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李绎陷害,故意引诱他前去终南山道观,自然不肯再替李绎隐瞒,将经过详细道出。
李君羡听完,基本确认李思训这个书呆子的确是被人陷害,取过书吏的笔录一目十行的看完,又让李思训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签字画押。
放下毛笔,李思训眼巴巴的瞅着李君羡,哀求道:“将军明鉴,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绝无半分坏心思啊!” 李君羡摇摇头,沉声道:“你自己便是宗室,也应当知晓宗室之内的情况,这回想必不仅仅是李绎的问题,搞不好就得牵连甚广……你我并无做决定的资格。
所以,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吧,若陛下开恩,自然无虞,若追究到底……是死是活,那就听天由命了。”
“我我我……呜哇!”李思训吓得面青唇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贯读书作画、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何曾与“死”距离如此之近?
吓都吓死了……
李君羡摇摇头,不理会哭得涕泪横流的李思训,拿着笔录转身走出审讯室,直奔玄武门请求入宫。
虽然高阳公主言明此事调查清楚之后交由房俊定夺,可李君羡哪里敢?既然牵扯到宗室,还是要事先禀报陛下才好,否则若是房俊乱来一气,那可不得了。 那些人试图谋害长乐公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激怒房俊、使其丧失理智之后做出过激之举措,进而浑水摸鱼、渔翁得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