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次西征,臣最多只是出了一两个点子,具体事务都是夏官侍郎姚元崇在亲历亲为。若论功劳,王孝杰与阿史那忠节当属第一,姚元崇也是功不可没啊!”
武则天点了点头,微笑道:“承誉,你把功劳全都分给了王孝杰与姚元崇,那你自己辛苦这一趟,所为何图呢?”
薛绍眨了眨眼睛,笑道:“同僚和属下能干,臣就能减轻负担清闲度日。这是上等的美事啊!”
“你呀!”武则天指着薛绍,呵呵直笑,“你就生怕朕会对你论功行赏,把你捉到政事堂吗?”
“嗯,是的。”薛绍一本正经道,“政事堂事情太多规矩更多,太累太拘谨了,严重不适合微臣。”
“罢了,朕说不过你。”武则天无奈的摇头而笑,“朕会下敕嘉奖王孝杰与西征将士。另外,朕早想把姚元崇提拔到凤阁来用事。你意下如何呢?”
薛绍表情一变,急道:“陛下,你这是挖人墙角啊!姚元崇走了,臣还不得活活累死?”
“大胆!”武则天佯怒,斥道:“姚元崇是大周的臣工,朕想怎么用他就怎么用他,你还能有意见了?”
薛绍苦笑,“那陛下总该给我补一个能干的人上来吧?”
武则天微笑道:“此次武举办得很不错,员外郎萧至忠居功甚伟。这些年来他一直任劳任怨,如今更是政绩突出。朕考虑过了,就将萧至忠提为夏官侍郎,补上姚元崇的空缺。再让你的三弟薛绪,顶上员外郎的空缺。如此,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个……”薛绍眨了眨眼睛,说道:“臣倒是没有意见。倒是我那三弟是个缺心眼的憨货,他就一门心思非要扎在秘书省做他的校书郎。臣和兄长屡次劝他另谋出路,哪怕做个州县外官去积累一些从政经验也好,但他就是不听。臣也是无奈!”
武则天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让朕想起了裴炎。想当初,裴炎也是无心仕途潜心治学,在史馆一钻就是十几年。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今肯于潜心治学的人,真是不多了。尤其是出身名门的薛氏子弟,谁不想早日步入仕途谋得高官呢?令弟出身高贵又有两位兄长身居要职,还是国子监出身的进士榜眼郎,却能清心寡欲虔心治学,实属不易。或许你们三兄弟当中,还只有薛绪最有希望接过令尊的衣钵,成就一代文宗了。”
薛绍呵呵直笑,“陛下是在数落微臣不读书了?”
“那也不是。”武则天笑道,“朕知道你手不释卷勤奋刻苦,但你不是传统的儒家士大夫,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汾阴薛氏是诗书门第,每一代都会要出几个当代鸿儒。令弟在科举应试当中输给了薛稷只得第二名,想必他的心中是有所不服的。朝廷的秘书省乃是天下最大的藏书之地,既然他能耐得住寂寞在那里潜心攻书,也未必是坏事。因此,朕就不做揠苗助长之举,将他从书斋里赶出来了。但是,总该有人接手萧至忠留下的职务空缺,专门主管讲武台与武举一事。你说,谁人堪用?”
薛绍想了一想,说道:“臣保举一人,但又怕陛下不答应。”
武则天就笑了,“承誉敢开口,朕就敢答应。”
薛绍嘿嘿的笑了笑,说道:“洪县县尉魏元忠,堪得此任。陛下以为如何?”
武则天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笑了,“君无戏言。既然你已经开了这个口,朕就答应你。”
薛绍拱手一拜,“谢陛下!”
上官婉儿只在一旁暗笑,心说陛下和薛绍之间真是越发的默契了。陛下向来器重魏元忠的品行和才能,将他贬出京城实属情非得已。眼下陛下正是苦无没人敢于进谏召回魏元忠,总不能是陛下自己刚刚贬了人家,又马上召回他吧?薛绍此时进言,既救了魏元忠的仕途又称了女皇的心意,真是一举多得。如此便是,洛阳令魏元忠贬出京城不过三个月,马上又被召回京城担任夏官员外郎。官品虽是不高,但却在中枢用事而且司职讲武台主管武举事宜,既有实权又易见政绩,前途无可限量。再加上是在薛绍的手下办事,此后酷吏都将动他不得——这真是一着妙棋呀!
几日后朝廷下旨,擢夏官侍郎姚元崇为凤阁侍郎(中书侍郎),成为大周王朝最高决策机构的一员重臣,直接辅佐女皇治国。按前朝成例中书侍郎算是副宰相级别,但现在都要加上“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或是“同凤阁鸾台三品”才能进入政事堂理事,所以姚元崇距离宰相仍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只等他在凤阁熬上一段时间,入阁拜相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这是薛绍往三省中枢推送的第一个重量级人才。或者说,是女皇从薛绍身边挖走的第一个重要墙角。
遥想当初薛绍还没有和太平公主成亲的时候,他就鼓动姚元崇入仕科举,仡今已是过去了八|九年。按一般仕人的晋升法则,以姚元崇现在的年龄和资历,能够做到一州刺史就很不错了。但有一句老话,朝中有人好做官,谁叫姚元崇遇上了薛绍这么一位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