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云锋挺起上身,将受伤的左手放到桌上,右手手肘同时撑着桌面,指间的香烟继续燃烧着。
他盯着苏蒽看,两人的距离有些近,进到苏蒽可以看到他黑瞳中的自己。
林云锋轻声说:“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是呢?
苏蒽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搓动着,抿着唇,一时没吭声。
林云锋转过头接着抽烟,他这次抽的很慢,一根烟抽完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有人喊他结账。
林云锋站起身,跨出去一步,随后又退了回来,看着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蒽,微微附身,在她耳边说:“不是。”
声音轻飘飘的,随着主人转瞬间飘散在了风里。
苏蒽扭头看不远处正在跟人结账的林云锋,他微微抵着头,露出一截古铜色的脖颈,苏蒽忍不住啧了一声。
林云锋没再走回来,而是把那边桌上的餐盘收拾起来,去了工作间后面。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
苏蒽拿起来看,是向辰礼的。
“喂?”
向辰礼:“忙吗?”
“还行。”
“你们现在几点下班?”
苏蒽换了只手拿手机,“五点半。”
“今天早点出来吧。”
苏蒽没吭声。
他在那边低低的笑,说:“宝贝,我来Y市了。”
苏蒽皱眉,“你来这干嘛?”
“看你啊,顺便给你送个东西过来,毕竟邓女士马上要生日了,总要做点准备。”向辰礼在开车,有隐约的车喇叭声,他又说:“怎么我过来你不高兴?”
苏蒽淡道:“无所谓高兴不高兴。”
他哼笑了声,话音浅浅的拉长,“我先去你家,你赶紧回来。”
苏蒽低着头,“你怎么知道地址?”
“张巍。”
苏蒽静默片刻,说:“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又独自坐了很久。
跟向辰礼相识也是十岁那年的事,她跟他是前后脚进的向家,前者算向家恩人,后者则是向家私生子。
向辰礼是个见不得阳光的存在,十岁以前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从初见面的形容可以看出他过的并不好,可能是营养跟不上,所以长得很瘦小。
邓洁婷视他如旮旯里陈年积存下来的泥垢,擦不掉,尽让人恶心,由此他被送去别处,除去逢年过节进不了向家主宅一步。
向辰礼很沉默,那时候整天下来都不一定有话,他跟苏蒽上同一所学校,然后被所有人排挤,他每天都过的很混乱,做一切那个成长阶段所不应该做的事情。
他像被逼入绝境的彷徨幼兽,除了龇牙咧嘴疯狂暴怒做不出其他反应。
苏蒽第一次跟他有接触是那年的家族聚会上,彼时正是深冬,室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向辰礼穿着黑色小礼服瑟缩在阳台一角,他在那个家族里是个尴尬又矛盾的存在,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躲了起来。
而某种意义上来说苏蒽跟他是一样的,她也同样不属于这里。
所以他们在那个深冬夜晚相遇了。
这时又来了两个客人,话语声惊醒了苏蒽。
她回过神长长的吐了口气,随后起身。
苏蒽走到窗口,“结账。”
林云锋快速看了她一眼,说:“不用了,你走吧。”
苏蒽看着他,“你请我吃?”
“嗯。”
“那要不要多请点?”
林云锋又看了她一眼,“你还没吃够?”
“不是。”苏蒽摇头,指了指他手边上的一只杯子,说:“炒河粉太干了,我口渴。”
林云锋没吭声,径直做吃的,将锅铲挥的风生水起。
苏蒽说:“喂,给不给啊?”
林云锋闷声道:“那杯子我喝过了。”
“我知道。”
林云锋将火关小,转向她,“你不嫌脏?”
“不嫌。”
两人对视着,彼此都没什么表情,好半晌过去,林云锋伸手将杯子递了过来,等苏蒽接过后转过身开始起锅装盘,随后叫人来端走。
这是只不锈钢保温杯,有点重,表面的花纹还有了些磨损。
苏蒽拧开杯盖,里面就是干干净净的白开水,一丝不苟的就像他的人。
苏蒽喝了口,没有凉透,还有些温热,索性一口气喝到了底。
再抬头时,林云锋单手撑着工作台,正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苏蒽说不上来是展示还是炫耀,她举了举杯子,说:“我喝完了。”
林云锋没什么反应的说:“还要吗?”
“你还有?”
“重新煮。”
苏蒽将杯子递进去,“不用了。”
林云锋接过杯子放回去,又扭头看她,说:“你倒是不拘小节。”
“看人的。”苏蒽也笑了笑,“不是对每个人都不拘小节。”
“这么说还是我荣幸?”
“你会吗?”苏蒽看着他,“你会不会?”
林云锋说:“你该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