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浅冬和灼夏一再劝说,长乐却还是不肯用膳。
看着顾渊这个样子,她眼下丝毫也没有胃口。
她并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很累。
长时间的提心吊胆很容易就让人筋疲力尽。
待到顾渊身上的热度渐渐褪下去,稍微放松心绪的长乐终于也挨不住,趴在床缘处睡去。
梦境亦随之悄然而至。
恍惚回到了五年前的光景。
她在城门口等他,许久许久,而后在期盼的张望和失落中准备起行。
正待放下窗前的锦帘时,却终于瞥见那熟悉的身影。
纵使他笼着斗篷,站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她也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于是她不顾已经前行的队伍,叫停车舆冲了出来。
她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停在他的面前,抑制不住满心的欣喜。
“你终于想通了,要和我一起走。”她的笑容因为喜悦而变得灿烂,声音也毫不自知的带着微颤。
他却只是垂眸,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清冷的话:“臣是来为长公主送行的。”
好不容易变得明媚的心刹那间黯淡下去。
“为什么?长安到底有什么好的?”她用充满怨恨的声音质问他。
“臣贪图长安的繁华。”他依旧语调平静的说着,却始终不曾看她的双眸。
她不甘心的追问:“你骗人,我了解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
他于是缓缓掀起眼睫,用幽潭般的双眸凝视她。
薄唇微启,她还清楚的记得他说的话,清楚的记得心里揪痛的那种感觉。
“臣不能离开长安,因为臣已经是张淑妃的近侍了。”
应该是这一句没错,那时张贵妃还只是并不受宠的淑妃,自从得了他为近侍,才渐渐得了圣心,而从此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张淑妃的心腹。
她在梦里拼命的挣扎,捂紧耳朵不想再听一次那样的话。
然而他的声音却还是响起,只是不像是传入耳中,倒像是回荡在她的脑子里。
那清冷而又空旷的声音仿佛来自异界,带着令人抽痛的幽怨。
“不!”她尖叫着闭上双眼,企图逃避。
想要抹去却无法抹去的记忆却发生了偏离,梦里的他并没有说同样的话。
那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万般的不舍对她道:“乐儿,我不能陪你,因为我要走了……”
长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面前的男子面容清俊、温润如玉,一袭浅青色的衣袍笼在玄色的斗篷里。
分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周遭却忽然变得异常阴冷。
寒气不知从何处而起,漫上身子,浸入骨髓。
分明是六月炎夏,天空却忽然飘起了雪。
纷飞的大雪模糊了视线,顾渊的身子周围却浮起微光。
那些微光幻化成跳动的光晕,渐渐将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
等到长乐发现不对的时候,他的小半边身子已经成了含糊不清的影。
如同风化了一般,原本立在她面前和她说着话的人竟在随风飘散。
自心底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慌乱的想要阻止,可他就像握在手里的流沙,星星点点的往天际散去。
唯有那双眼眸始终凝视着他。
瞳眸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不舍。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慌乱无措,静静的消失殆尽。
长乐简直要疯了。
她张开双臂朝他扑去,企图挽留哪怕一丝一毫的他。
此时她宁可记忆重演,宁可他选择张贵妃而背叛她。
然而她分明触到了他,却只是扑进了一片迷雾里。
“子皙……”她惊惶的唤着他的名,终于自纠缠的梦魇里惊醒。
朦胧之中,清晰的只有胸口处纷乱的跳动。
她许久未能回过神来,柔荑攥着床榻上的锦缎,大口的喘息。
无从平复之时,却有什么带着暖意的触感流连在她的额发上,给予了有效的抚慰。
她慢慢回到现实,慢慢的恢复至平缓的呼吸。
下一刻,她又忽然想起什么,猛的睁开双眼。
近在咫尺的是修长的五指和温暖的掌心。
是顾渊觉察到她在梦里的挣扎,所以试图安慰她。
她不禁湿了眼眶,连忙将他的手握住。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他费力的掀起睫羽,展露一双幽潭般的眼眸。
“你终于醒了……”她含糊不清的呢喃着这句,汹涌的情绪都蕴涵在一双水眸里。
若非顾忌着他的伤处,她就要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
那带着微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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