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下意识的仰起头,欲斥责那个冒失没有规矩的家伙。
下一刻,她却跌入一双深眸,顿时将到了唇边的话忘得干净。
“顾大人日理万机,怎么还有时间逛园子。”她怔了片刻,说着这讽刺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怨怼。
怎料那顾渊忽的挨近一步,毫无征兆的展开双臂,将她轻拢入怀中。
这拥抱来得太过突然,让她连心里的那点怨怼也一同抛到了脑后。
沉溺的同时,她亦意识到这里是御花园,眼下也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于是稍微怔了怔。
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却招来了他的蛮横。
顾渊收紧双臂,彻底将她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
他一贯自持,这是怎么了?
怀着疑虑,身子却尽数被自他袖间透出的琴木香气充盈着,于是焦躁的心顿时安宁下来,玉臂轻抬,回拥住他。
他俯身将呼吸埋入她鬓边发间,贪图那温暖而又香甜的气悉,而她的掌心轻贴锦缎,隔着衣袍触摸他的背脊,才发现这几日不见,他已清减了许多。
片刻的温存后,他才将她放开,在一瞬间敛起放纵。
那面容虽归于清冷,可凝视着她的双眸却弥漫着强烈的情绪。
他仍将目光锁着她的瞳眸,深深看着他,薄唇轻启,却说着抱歉的话:“臣一时失态,冲撞了长公主,请殿下责罚。”
方才还百般痴缠,下一秒却又端着疏离。
长乐不由得秀眉蹙起,又添了几分不满,仰头迎向他道:“都已经冲撞了,再说这样的话有何用?倒是说说,本宫该如何责罚你?”
顾渊的表情微滞,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真的计较起来。
长乐趁势上前一步,踮起脚凑至他耳畔:“本宫现有一桩事,可令你将功赎罪,你可愿意?”
然而觉到他的眸光变得阴沉,她瞬间就破了功,愈发蹙紧眉道:“好了,不过同你说笑的。”
接着,她垂下眼帘,双颊泛起些微的绯色,声音忽作嗫嚅道:“我就是想问你,你说过如果再选一次,一定会选我,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长乐心里禁不住失落。
她深谙宫中生存之道,从来不是个较真的人,如今好不容易较真一次,竟也要失望了吗?
正有些自嘲的想着,一个清冷中压抑着复杂情绪的声音轻轻自前方传来:“当然算数。”
长乐诧然抬头,明媚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仿佛盛放了满园的繁花。
在顾渊片刻不移的目光中,她轻握住他袖下的手,柔声道:“我要前往禄水抵御突厥入侵,得胜归来之后请皇上应允了我一件事。”
她说着,柔荑渐渐收紧,与他掌心想贴:“我想回封地,你随我一起走,好不好?”
终于说出这句话,她的心跳莫名剧烈,整个人却又舒了一口气。
回到长安不过短短数月,却已经够了。
皇上宠幸谁也好,不肯信她也罢,她都不想再纠结。
然而毫不出乎意料的,顾渊的眸光果然变得更加阴沉。
不等他开口,她就先一步上前偎入他怀中,将他紧紧箍住,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说出不想听的话那般。
她将面容埋入他的襟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也知道我一定要去禄水迎战的理由,你放心,这样的仗在封地时已经打过太多场,况且我不过是在后方坐镇,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之后,她便紧张的等待着,心口的跳动也为他所察觉。
良久之后,那双手臂才重新将她圈住,伴随着弥漫的阴戾之气也逐渐消散。
她感觉到他向前倾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入他的怀中。
继而一声轻叹落于她的耳畔,那薄唇轻贴她的耳珠道:“乐儿一定要平安归来,子皙会在长安等着,一直……”
“恩。”她指尖下意识的攥紧了温良的锦缎,即便知道他看不到,也重重点了点头。
三日后,大雨,大晋长公主披甲出城,奉皇命前往禄水抵御突厥入侵。
城中万人空巷,百姓们冒着大雨聚集观礼。
自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那玉竹骨伞下覆着的身影。
清雅淡漠温润如玉,烟雾缭绕恍然若仙。
同样的场景已非第一次经历,可心境却是全然不同的。
她不再停下马,至他面前追问。
仅仅只是远远的一个目光,就已经默契的诉尽了所有的别离与允诺。
等待她的不光只是前方的未知,还有身后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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