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辰以上,而且张原听过一遍之后,书中内容的十之八九就能记忆,这岂是他们读大半年所能及的——
但是,制艺八股毕竟不能等同于背诵诗书,这需要高超的悟性,仅以破题为例,同一个题目就可以有十几种破题方法,全在于作者的灵活运用,今日已是八月十六,张原还没读过一篇八股,距离十月二十九只有七十多天了,到时要临场作出清通规范的八股文,这实在是超出范珍、吴庭二人想象之外的事,但少年张原的沉静好学和非凡的颖悟,又让二人不敢有任何轻视取笑之意,只有拭目以待了——
范珍道:“我陪介子少爷去买书吧,老吴你先回去。”
吴庭道:“左右无事,我也陪介子少爷逛逛书铺,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的话本小说,也买几卷来,夜里解解闷。”
离张原家不远的府学宫周边就有好几家书铺,张原带了小奚奴武陵,与范珍、吴庭二人一道出门往府学宫而去。
府学宫就是绍兴府的学宫,比山阴县学高一个等级,县学设教谕、府学设教授,其他的诸如大成殿、明伦堂都差不多,张原以后考试很方便,县试、府试、道试都在家门口。
府学宫外的十字街,店铺鳞次栉比,以卖文具的居多,单单一样纸,就有江西铅山的竹柬纸、江西广信的绵纸、陈清款的宣纸、五色笺、薛涛蜀笺、镜面高丽纸、松江谭笺,各方名纸,应有尽有;墨是徽州墨、笔是湖州笔,还有卖文具匣、砚匣、笔格、笔床、笔屏、砚山、镇纸、裁刀、书灯,诸如此类,琳琅满目——
正走着,武陵叫道:“少爷,这里有一家大书铺。”
张原与范、吴三人抬眼去看,这书铺有匾,大书“姚记书铺”四字,范珍笑了起来,对张原低声道:“冤家路窄,这是姚复的书铺,我们另寻一家吧。”
张原道:“就是这家,谁会把主顾往外推,正好让姚秀才知道我刻苦读八股,让他惊惧不已。”
范珍与吴庭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范珍心道:“姚复这些日子四处拜访本县生员,忙得不可开交,他若得知你今日才来买时文选集研读,哪还会惊惧不已,只怕是要开怀痛饮一番,都省得到处送礼交际了。”
“姚记书铺”的大门一侧还悬着一块板子,板子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几行魏碑大字:
“新到姑苏墨憨斋主人《全像古今小说》第五、第六卷。”
“新到庚戌科殿试探花钱谦益制艺精选三十篇。”
“新到……”
“新到……”
张原笑了起来,这书店广告几百年都差不多啊。
四人在门前稍一流连,便有那书铺伙计出来热情招呼:“三位才子要买书吗,请进请进,本书铺各类书籍齐全、纸张上等、雕版精良,三位才子请随意挑选。”
张原踱进“姚记书铺”一看,这书铺果真不小,分成三大格,分别是“经史、子集、杂说”,书架数十架,整齐摆放着一叠叠书籍,油墨香浓郁。
吴庭去“杂说格”翻看那新到的姑苏墨憨斋主人著的《全像古今小说》,范珍陪着张原挑选时文选集,那书铺伙计跟在张原身边卖力地推荐这套书、推荐那套书,象老鸦一般聒耳。
范珍道:“不用你推荐,我们自会看、自会选,再罗嗦我们就走了。”
那书铺伙计这才闭了嘴,讪讪地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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