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槐堂,庄颜笑着向潘梦蝶行了礼,软软地喊了声:“舅母。”
潘梦蝶坐在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的榻上,左手撑在小几上,带着海水纹青玉手镯的白色腕子露出一小截儿,很有肉感。三十多岁的妇人,已经有些发福了,高高圆圆的妇人髻也衬得她的脸很圆润,但白皙的皮肤和端正的五官,让她显得并不老。
笑着招招手,潘梦蝶道:“颜儿,坐我身边来。”
潘梦蝶坐在西边。庄颜走过去不肯坐在上座,被舅母推着过去,才坐下了。
挥退了下人,潘梦蝶拉着庄颜的手道:“颜儿越发亲近你小舅了,入了黄府的门都不到我院子里走一趟。”
陪着笑,庄颜撒娇道:“舅母——颜儿哪里是这样的人,不过是今日特地约了小舅,才先去找他罢了,侄女哪日来家不曾见过您的?可见爱您之心时刻都在的。”
“你一张巧嘴!”潘梦蝶点了点她的额头,嗔庄颜一眼。
潘梦蝶虽没有直奔主题,庄颜也听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来了,只是不知道舅母今日是不是为的平南侯才喊她来。
“舅母,不是叫我来看花样子吗?您的图谱呢?”
笑了笑,潘梦蝶道:“不急,我与你也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咱们两个今个好好聊聊。”
庄颜垂下头,平南侯的事还没个准,她不想节外生枝。
潘梦蝶继续道:“我近日总想起你小时候在黄家住的时候,那时候你明明是养在母亲的院子里,我见了你就喜欢,硬要让你待在我跟前,和含真一起做伴。”
那段时光也是庄颜的美好回忆,她微笑道:“是了,您的养育之恩,颜儿不敢的忘的。”
回忆起往昔,潘梦蝶说得更动情了,眼神飘到窗外,脸上笑容不减,道:“你小舅也很喜欢你,从我身边把你抢了去,我担心他一个粗人,照顾不好你,天天都要去看过你,问了你的吃穿住才放心。然后你就跟你外祖父一起坐商船走了,我还天天念着你。等到你下次再来长住的时候,已经是去年了。那时候含真已经出嫁两年,孩子也生了,昊儿要在镇砚胡同读书,说你是我的心头肉也不为过——我一向把你当亲生女儿看的!”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愈发重了。
说起年少时的往事,庄颜悲喜交加。悲往事不在,喜故人依旧。
潘梦蝶转回视线看着庄颜,两人眼里泪光点点,不一会儿都落了泪。
“舅母……您的心意,我知道!”庄颜声音有点哽咽。
潘梦蝶紧紧握上她的手,道:“你若也把我当至亲看,就把心事都告诉我,好歹舅母替你分担分担,别一个人苦撑着。”
庄颜有些犹豫,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又该怎么说?
掐断侄女最后的犹豫,潘梦蝶道:“含真出嫁了,除了你外祖母与早已为人母的我,再没有女眷,束之一直放浪不羁,住内院也没什么好避讳,他虽还没娶亲,到底年纪不小了,我看是时候跟你外祖说,是不是把他迁到外院去了。”
庄颜顿时慌张起来!若是把黄不羁迁到外院去,她又被困在内院,以后想来见平南侯可没那么容易了。
皱起眉头,庄颜低声问:“舅母,您……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潘梦蝶终于松了口气,“你肯说了?”
咬了咬唇,庄颜道:“并非我有意要瞒着,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此事又没个准信,所以不好说。”
搭着庄颜的肩膀,潘梦蝶问:“我说了,我是将你当女儿看待的,你若不嫌舅母多事,便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微微点了点头,庄颜道:“颜儿知道了。”
叹息一声,潘梦蝶道:“我知道你聪明,这件事我原不想管,只是怕你被那样的人迷住了眼,做了错事毁了自己就完了!”
感动舅母的真心,庄颜满心愧疚。红着眼睛,便把两人之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让人脸红的细节。
潘梦蝶曾把风雨阁的丫鬟叫过话,略知道一些,见庄颜说的与她所知道的大致相同,才放下了心。
“姑娘家的到了这个年纪,总会动春心的。舅母不说你这个,只是有两点要提醒你,一是平南侯那样尊贵的人,你心里有没有底?二个,他的性情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二,真的嫁过去之后,守活寡怎么办?你还小,不明白这些事,我也不便与你说。你别一时糊涂,后悔一生!”
庄颜听得脸红,平南侯才不是不近女色,性情冷淡的人,他的唇齿都是热的,他是个有*的人。
潘梦蝶说到此处已是极致,再难往下说下去,便道:“你今日来找你舅舅,又是为的什么事?莫不是只单单是为了见他吧?”那个他,自然指的不是黄不羁。
过来人就是过来人,很多事瞒不过潘梦蝶的眼。潘梦蝶一人管理这么大个黄府,外表温柔内敛,手段和毅力也都不缺,庄颜和庞致可以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行事,她总会嗅到点味道。
庄颜抬起眼,道:“是我前日求舅舅替我查崔博文的一些私事,因我病了两日,今日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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